第十四章：平台之战
每天中午前后，各区囚犯分两批轮流到塔顶的大平台放风。
万魔塔高耸入云，从水下的犯人区一路爬上去，要爬差不多一个小时，在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上，张明殷勤地给耀扬介绍情况，第十八模范监狱下面的地下囚室分两个区，甲区是政治犯，乙区是重刑事犯，因为平台空间有限，甲区的人饭前上，乙区的人饭后上。
“那几个兽人呢？”
“那几个兽人？对了，你跟他们一块儿蹲过黑窑，嘿嘿，那几个家伙，三天两头越狱，大部分时间都蹲在那活棺材里，很难看到他们的。”
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放风平台，看守们聚集在两个楼梯口监视，让囚犯们自由走动。耀扬下意识地不离开47号的同伴们太远。几个同伴指给他看，这一伙犯人是哪一帮，那一伙又是哪一帮，很多人都是在监狱里跟着牢房老大入了帮派。因为他们房的老大嘀嗒虽然是个在帮的“棍子”，但好像对帮派的事情并不热心，也没有“发展”大家。
安利罗最后指指一伙很安静地聚在一起的人：“那些就是光明教徒了，你千万小心，沾惹上他们，就是沾惹上麻烦。”
耀扬发现，光明教徒们其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邪教徒遭受的是最严格的看管，他们永远只能自己聚在一起，旁边三五个狱警监视。每次他们跟别的囚犯说话被发现，就是一顿好打。有一个光明教的家伙偷偷走近耀扬，刚开口说出“你想不想从此活得心安理得”之类的广告语，还没等耀扬回答，那家伙的头就被旁边的狱警“老鼠”一棍子敲破了。
安利罗小声说，“老鼠”因为姓舒才被大家叫做“老鼠”，他本来脾气不错，后来老婆加入了光明教，离家出走了，他就发疯了。
耀扬不想惹麻烦，但麻烦还是来了。
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安利罗聊天，忽然屁股被人摸了一把。耀扬回身，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汉子在一群囚犯的簇拥下笑嘻嘻地看着他：“新来的？”
耀扬没有回答，注视着对方。
安利罗过来解围：“这是飞机大哥，叫基哥就行了，基哥是升龙会在万魔塔的老大。基哥，这是我们房新来的耀扬。”他冲耀扬挤眉弄眼：“叫人啊。”
耀扬知道升龙会是银城最大的黑帮之一，看来他们在监狱里势力也不小。他没有说话，定定地看飞机，只要这家伙敢再动他一下，他就要揍人了。
飞机猥亵地笑：“有点意思，下次洗澡的时候过来给我搓背。”
耀扬不是笨蛋，光是看这位“基哥”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安利罗干笑：“基哥真爱开玩笑，这小子浓眉大眼的，您怎么看的上他？”
“我喜欢偶尔换换口味，不行么？”
远处的嘀嗒慢慢站起来，向这边看，但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飞机注意到耀扬在看嘀嗒，笑着说：“指望你们老大嘀哒？哈哈，他们帮会老大都要管我叫师叔，他要叫我阿公，你说他敢不敢管我？”
飞机话音未落，耀扬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一个人突然从侧面过来，插进两人中间，把耀扬挡在背后。
耀扬没看清来者的长相，心头已经是一热——这人也是光头，后脑勺纹了个黑狗头图案，正是234师的师徽。
“他是我们234师的人，肥基，我看你还是跟你的左手一块儿洗澡吧。”那人的声音很粗糙，显然是在战场上喊坏了嗓子的军官。
“贱民……”肥基这句话没有说完，一拳已经打在了对方的脸上，那光头老兵打架偷袭的本事不如这些黑帮，但身子骨够硬，挨了沉重的一拳并没有倒，向后晃了晃，立刻一头撞在肥基脸上。肥基倒下，耀扬在那人背后看到肥基被撞得满脸是血。
升龙会的一帮人立刻向那后脑勺纹着234师师徽的人扑过去，那人头也不抬地趴在地上揍肥基。耀扬习惯性地向前，企图挡住肥基的手下们。对方人多他遮拦不住，另外五六个人从四面八方加入战团，二话不说跟升龙会的人开打，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应该也都是退伍老兵。
平台上一片大乱，狱警们吹着哨子冲过来，附近的囚犯纷纷双手抱头蹲下，耀扬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跟着抱头蹲下。升龙会和军人的混战却没有停下，耀扬感觉到自己身后形成了一个战团，两个老兵死命地保护着他的后背。
耀扬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高大狱警“小丽”已经第一个冲进了战团，他力气大得惊人，双臂齐出，一手一个提起肥基和光头老兵，远远地扔到地上，后面的狱警们熟练地扑上去将两人铐上。
战斗迅速结束，几个贱民老兵和升龙会的人被押走。
升龙会的人居然都在笑，肥基大声对耀扬说：“哥哥去修养身体、养精……什么的了，弟弟你等着我啊！”
光头汉子被打得半边脸青肿，经过耀扬面前的时候，冲他笑了笑，说：“耀扬，如果有人欺负你，等我们出来再报仇。”
“是！”耀扬认出了对方是自己团里的一个营长，叫舍尔的，听说入伍前就是东市一带的霸王，看起来他退伍之后又重操旧业了。
囚犯们被乱哄哄地赶下旋转楼梯，两个没有被带走的老兵跟耀扬走在一起。他们一个叫霍越，一个叫霍渊，是两兄弟。两人给耀扬上的第一课，就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囚犯。”
耀扬觉得自己从兽人那里学来的挨揍姿势相当科学，不解地问：“为什么？”
霍越一笑，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不说话。耀扬摸出火柴，给他点着。霍渊过来，遮住台阶上面狱警的视线，霍越伸手去裤裆里掏摸。
耀扬问：“你……是想用打飞机的方式来诅咒肥基吗？”
“胡说。”霍越摸出一根小小的棍子递给耀扬，耀扬仔细一看，是磨得很锋利的牙刷把，好像一把没有护手的小刀。
“帝国死刑审得仔细，还没等程序走完，就能遇到特赦，所以死刑根本没人怕。我们这些人大都是无期徒刑，再杀几个找点乐趣，是很平常的。”
耀杨问：“为什么升龙会这么嚣张？只是人多么？我看光明教的人也不少。”
霍越说：“监狱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升龙会的人够残忍，把其他帮派都吓住了。”
第二天中午放风的时候，耀扬很自然地就跟两个姓霍的老兵走在一起。
霍越说：“耀扬，这两天别跟我们凑在一起——舍尔他们进去了，升龙会的人肯定会趁机来打落水狗。”
耀扬一笑：“别小看我，我可是234师的。”他有意无意地用眼睛向旁边一扫，霍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递给他根烟。
十几个囚犯正在三三两两地在他们周围慢慢接近、站好位置，显然是升龙会的人要来报复，他们在包围并寻找适合发动攻击的距离。
耀扬撇撇嘴：“那个什么飞机盯上了我，老子躲也躲不开。打就打吧，不过这帮家伙怎么要用这么长时间？真够笨的。”
“飞机？叫他肥基比较好。”霍越也有些不耐烦了，“这帮家伙不是有兽人血统吧，怎么笨成这样？”
耀扬说：“智慧和种族没关系，兽人也有聪明的。”
霍渊随口附和一句：“耀扬说得对，这帮家伙比兽人还笨。”
看来那十几个升龙会的人要全部落位还需要一段时间。耀扬跟霍家兄弟闲聊，这两个都是其他荣民师的退伍老兵，战后退伍兵太多，荣民军人的安置问题自然最少人关心，他们大部分又回到了失业状态，所以这些以前做过黑道生意的家伙纷纷重操旧业，然后又重新被扔进了监狱。
他们聊天的时候，三个人的眼神时不时漂开一会儿，确认一下周围敌人的距离。
一支烟还没有吸完，只听一声唿哨，显然是升龙会成员的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扑上来。这帮笨蛋到底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距离。
耀扬伸手到口袋里，两步迎住冲在最前的敌人，突然劈面一击，把他扎得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再看时，那人右眼上赫然插着一把牙刷柄，外面只露出一点点，大部分已经直没入脑。
“杀人了！”
所有的敌人都退开了，耀扬高举双手，等待狱警们一涌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