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马车上
这个叫做格温德林的少女，像是在一瞬间放下了一切。
凡是与王室家族扯上关系的人，内心都会有一个成熟的灵魂。即便是脱离家族数年，少女的心里一直都有极大的不安，自己这不清不楚的家世背景，终于有一天会公之于世。
而现在，这个麻烦出现了。
她那个哥哥，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伯爵府和人鱼地宫的事，我知道一些。”格温德林转过脸，面带微笑说道：“只是不知道就凭这么一会儿，你能听懂多少。”
一旁的凛夜面色平静，像是一切尽知，却又像是什么都不知，同白涟舟一起听着下文。
“你说便是，不懂的地方，我会提问。”白涟舟平淡说道。
“那好......”格温德林思忖片刻，说道：“格伦维尔确实跟死士一族扯不开联系，但他不是在豢养它们，那其实是他的灵能，而他和人鱼族，也在竭力为整片大陆做贡献。”
白涟舟抬起头来，眯眼盯着对方，笑容含着一丝讥讽之意：“你这话，明显是在包庇他。”
格温德林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知道，亡灵死士来自大陆最北边，咱们也曾跨越雪山搜寻线索，你现在说这起源是最南部的人鱼地宫，我不信。”
“死士的起源又不止一处。”格温德林淡淡回应道：“而且他们本质上也有所不同。”
白涟舟心头震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想来，莫非格温德林一早就知道黑雾侵袭的消息？
“人鱼地宫是倒立在海平面之下的宫殿，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仅凭一个人鱼族族长的力量，绝对不够。”格温德林很平静地说，“其实，这座宫殿的主体，才是其中的秘密所在。”
“血色阁楼。”
“那是什么东西？”白涟舟困惑。
格温德林解释道：“准确的说，那是格伦维尔的灵能。就像黑夜神的‘夜之暗镜’一样，这个灵能不仅仅是一个技能，它有实体。血色阁楼之中封印着大陆上最为可怕的死士一族，泽维尔就是其中一个。”
白涟舟猛地想起第一次前往天神殿时的情景。师娘匆忙赶来，问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泽维尔凭什么有资格加入到神统军之中。
他们是最为下等的种族，也是最黑暗、最贪婪的种族，因为是重获新生，所以对这一时的财富和权力欲望极深。
更加难以想象的是，如果是大量的冤魂聚集在一起，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所以，维奥莱特领土上的亡灵死士......”
格温德林微笑说道：“当然不是，血色阁楼中的死士非常稳定，不然你就不会见到格伦维尔伯爵了。”
白涟舟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一体的？”
“没错，如果血色阁楼中的死士暴动，第一个死的人，一定是格伦维尔自己。”
听着她认真的语气，白涟舟仿佛觉得面前的少女不是他熟知的大灵使。秘密总会让人面目全非......他现在尤为相信这句话。
“那为什么格伦维尔要选择人鱼族作为傍身？”
这个时候，凛夜转过头来，褐色的眼瞳幽深。
“因为人鱼秘术。”
听闻师兄的话语，白涟舟心头顿时掀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本能让他几乎脱口而出问道：“难道他要靠人鱼秘术来压制死士？”
这是维奥莱特帝国的秘密，惊天大秘密！
人鱼王后不会不知道，死士一族对全大陆有严重的隐患，而她却选择以整个人鱼族为赌注，以人鱼秘术为担保，一旦在这之中出现半点差错，整个维奥莱特帝国将顷刻间湮灭！
格温德林没有半点紧张，表情和语气毫无波澜：“这原本不是你该了解的事情，但现在你是我们中的一员，是神统军的顶级战力......告诉你，也是为了确保你能一定能成为我们的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拗口，但白涟舟很明白，旋即哑然，苦笑道：“我得先弄清楚这件事，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显然，格温德林和凛夜不是来问他意见的，话中暗含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
少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鱼王后与格伦维尔的合作有些年头了，这是绝密，当然也见不得光，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互相利用罢了。”
“死士可以保护人鱼族，同时，人鱼秘术也可以稳定住灵魂的怨念。”
“当年新国王登基，各大种族的族人纷纷反对，也是因为人鱼族和死士之间不干不净的过往......”
格温德林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神坛祭司，就是产物。”
人形武器......白涟舟心中嘀咕了一句。
其实他对此早有想法，却未能马上获取到确切的情报。对于占星师来说，他们能知道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秘密，而有些秘密，没到白涟舟能知晓的程度，师父和凛夜绝对不会轻易冒险。
而这两位，便是最最尊崇故国王的占星师，若想在当今国王手下做事，对秘密，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白涟舟一早就知道，某种层度上而言，新、故二者，是对立面。
“人形武器的原型是人，而且是一个变态杀人魔。他的灵能是‘分身傀儡’，最多能够分出四个替身，在格林斯特城猎杀了许多无辜平民。先国王派了特蕾莎和格伦维尔两位伯爵彻查此事，二人用了一年半时间，才彻彻底底查明真相，将那杀人狂关入了牢狱。”
“世人一直以为这杀人狂已经被处死，但殊不知，二位伯爵秘密将其保释，并借助人鱼秘术把他改造成了武器......”
看着白涟舟变得有些呆滞的表情，格温德林继续道：“那些年战事频繁，灵术师们表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制作神坛祭司，从来就不是用于祭祀海神，而是为了防各大种族。”
白涟舟微微皱眉，问道：“当年瑛王后应该只是一个灵使，竟然有这样强的灵力制作武器？”
凛夜听闻这个问题，随口解释道：“帮特蕾莎和格伦维尔制作武器的，另有其人。”
安静听完，白涟舟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这水帝国王室之中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号称“帝国之盾”的神坛祭司啊......
这个帮助二位伯爵制作武器的人，或许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最大的恐惧来自未知，还有那些无法被撼动的权威。
这时候，三位灵使的马车停了下来，从列队正前方急匆匆跑上来一个灵术师，高声禀告道：“大灵使，帝星师大人，我们没法再往前走了。”
“出什么事了？”格温德林探头问道。
那灵术师禀报道：“前面的赤烬城贴了告示，不让咱们水帝国的车队进城。”
白涟舟心里有些惊异，虽说如今格里帝国不景气，但这儿可是雇佣兵的地盘，居然还有这种不放人进城的事情？
他们这一行人是来接神统军士兵的，车队很显眼，绝不可能是敌军，而且为首的白涟舟还是城主的好朋友，将整支车队拦在城门之外，想来这兰登王室，早已趁詹森·西塞尔做教官的这段时间里，把手伸进了赤烬城。
“下去看看。”格温德林裹上灵术长袍，跳下马车。
凛夜正欲跟着她一同下车，但立马被白涟舟拽住，说道：“穿上衣服，遮住脸，不要让他们认出来。”
“啊？......”凛夜张了张嘴，心想他们几个若是表明了身份，进城说不定能方便些。
“听我的就是了，有的是方法入城！”白涟舟带上兜帽，往脖子上缠了条灰色围巾，跳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