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赌债
流云身体越来越笨拙，彭全整天见不到影子，流云心头有气。等彭全回到家里，问他干什么去了，彭全说就是喝茶打牌。流云抱着肚子，说家里没个人，要是生了怎么办？彭全点点头，表示明天一定早点回来。
可是，第二天，彭全还是一点多钟才到家。流云真的生气了，生更半夜和彭全大吵一架，说是吵架，其实就只有流云一个人的声音，彭全耷拉着脑袋，萎缩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任凭流云哭天叫地，一脸的诚惶诚恐。流云吵着，看着彭全也可怜，只好叹口气，招呼彭全洗洗睡。彭全如蒙大赦，上了床一闭眼就是呼噜呼噜蒙头大睡。
彭全好了两三天，之后又是我行我素。流云挺个大肚子，三天两头数落彭全，每次彭全都是闷声低头，不言不语，对流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第二天照旧。流云自己也吵累了，渐渐地，也懒得搭理他。
彭全见流云不吵了，越发来了劲，发展到了彻夜不归。流云的心思也全部转移到了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每天忙着准备小衣服、尿布什么的，对彭全也是不闻不问，反正彭全把工资交回来就行。
可是彭全没有把工资交给她，一个月的工资居然没到家就输光了。流云大吃一惊，才知道彭全恐怕不是打打小麻将这么简单的事。流云把彭全堵在家里，逼着他交代是怎么回事。彭全缩在沙发里，闷了半天，才交代说跟着别人推牌九。流云问他输了多少，彭全哼哼地说输了一万多，还有八千块没还。流云气得发呆。在这小城里，一万块是很多人全家的家当了！
彭全捧着脑袋，愁眉苦脸，却是木头一个，不说话。流云无可奈何，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怕让自己气出什么不好来，又想自己这段时间没搭理彭全，也有责任。只好软下心肠，把存折拿出来，到银行里取了八千块，去给彭全还债。
流云揣着8千块钱，找到债主，债主是个长得像麻杆得精瘦中年人，外号叫溜溜，是个无业游民，县城里人叫作棒老二。这溜溜从小就没上过学，跟着街头得杂皮混饭吃，居然还戴着一副眼睛，说起话来喜欢夹杂些官词，显得自己有文化。溜溜看是流云，很是殷勤，满脸堆笑说：“嫂子真是贤惠，急什么，都是革命同志啊。”
流云冷冷地说：“钱可以还给你，但你要保证以后不准再找彭全！”
“只要钱款相符，那是当然。”溜溜殷勤地说：“还请嫂子把剩下的钱都还了吧。”
“不是就欠你们八千吗？”流云问。
“嫂子，你不知道，那八千是彭全借的本钱，还有利息呀。”溜溜说。
“利息？好吧，利息是多少？”流云无奈地说。
一会儿，溜溜拿出一个计算器，当着流云的面算了起来，三分利、利上利什么的，流云也听不大懂，最后，债主报出来：“连本带利，一共1万八，嫂子，除了这八千，再还一万，就清了。”
流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呆在了那里。半天才回惑过来，冲着那债主叫道：“你们，你们高利贷！我去告你们！”
债主也不生气，笑着说：“看嫂子说的这么难听。不是高利贷，这是我们的工作，你看，彭全在这里消费，兄弟们提供服务，总要挣点工资，都是下岗工人，自食其力，国家也是鼓励的。说真的，你们家里在县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彭全是国家干部，也要维护自己的形象，这事传出去，让领导知道了，也不好吧！”溜溜的话里带着威胁。
流云没了主意。这么大的事，彭全一个大男人缩在家里，让流云挺着肚子出头。她的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彭全的父母又是农村的，在县城还真的没有能靠的上的人。而且，彭全借高利贷赌博，让领导知道了，怕是工作都难保。
溜溜看流云发呆，接着说：“嫂子，你看，你一个妇道人家，生怀六甲，抛头露面替彭全还钱，我很是敬仰！这样吧，我去作作群众的工作，就少挣点，你再划拨五千块，这事就抹平了！”
流云咬咬牙，明知他们是在敲诈，也没办法。只好赶紧凑了5千块，给了溜溜。
这事以后，彭全老实了，再也不去喝茶了，每天很早回家，端茶煮饭，伺候流云，倒也尽心。虽然给孩子准备的钱全搭进了赌场，可看着彭全在家里忙活，流云还是很欣慰。
不久，流云生了个7斤重的女孩，取名扬扬。彭全虽然木呐，可看见孩子，还是一脸喜色，一家人乐融融的。流云奶水足，孩子长得壮实，就是娇气，一到晚上就闹个不停，流云心痛彭全白天上班太累，就把晚上看孩子的活包了，把她累得脸青面黑。
过了几个月，孩子越长越可爱，眉宇间透着流云的秀气。流云的漂亮是出了名的，个子不高，一副瓜子脸，眼睛大大的，一头长发齐腰。街坊邻居都说扬扬长得像妈妈，是个美人胚子。
可彭全故态重萌，又开始出去喝茶，一开始流云也没在意，彭全大半年没出去了，现在去喝喝茶，也没什么。可彭全又开始深更半夜不回家，把流云母女两个凉在家里。流云紧张起来，偷偷去找溜溜。
流云找到溜溜，质问他：“你是不是又找彭全赌博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溜溜瞪着眼睛说：“嫂子，做人要以诚信为本！我们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守信用的，嫂子的教诲我溜溜是铭记在心，前段时间彭全是来过，我把他赶走了。”
“真的？你保证？”
“我向毛主席保证！我向江总书记保证！”溜溜指天发誓！溜溜身边的小杂皮们纷纷表示，没有任何人与彭全有来往。
“那他会去哪里？”流云小声自言自语。
溜溜听到了，扯着嗓门对一群杂皮叫道：“同志们，有谁知道彭全的下落？”
有个小杂皮插嘴道：“大嫂，现在城里搞赌博的不只是我们……”
“我呸！”溜溜打断那小子：“说啥子话？赌博？我反复教育过你们，我们跟赌博有本质的区别！我们是休闲，听明白了吗？休闲！”
“对对，我们是休闲！他们是赌博，他们是赌博！”那小子急忙改口：“大嫂，现在很多人打老虎机，你看是不是去那些地方找找。”
流云问：“什么地方有老虎机？”
溜溜说：“老虎机到处都是，茶馆、饭店、杂货店、烟摊，他奶奶的，我还在一个修皮鞋的地方看见过，妈的！”溜溜显然是说到了痛处，也不文绉绉了：“龟儿子到处都是，把我们正规休闲的生意都抵没了，老虎机害人呀，政府也不管管！”
流云心头生气，心想他溜溜这里政府怎么也没管过！流云扭头就走，一个小杂皮叫道：“大嫂慢走，来玩呀！”
溜溜大骂一声：“猪头呀你，人家是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