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
作为一种用精神力强行操纵人体的奇异魔法，魔花书对于练习者和他的敌人来说，都充满了危险，所以一直是被禁止研究和传播的。中间更曾经销声匿迹将近七百年，今天笛在耳大陆还知道魔花书存在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类和神龙和精灵这样的、千年不死的生物。可是魔花书到底有多少重，在精灵和神龙当中也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只有许多古怪甚至恐怖的传说，在他们中间流传。
而根据其中一种说法，魔花书的最高境界是“浴血重生”，也叫“天魔解体”。具体的施法情况已经湮没，根据残存的只言片语，有人推断出，掌握了这一程度的魔花书之后，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术者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在身体内部再造一个自己，同时外围的躯壳就失去生命迹象，用以假死骗过敌人。
这种说法，在有经验的魔法师看来过于离奇，多半是古代江湖艺人的渲染和演义。所以弗雷德里希虽然都听过这种说法，但从未当真。今天看到耀扬不但真的再造了一个自己，还能破体而出，才明白这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个保守的猜测。
……
耀扬看到的魔花书只有第六重，麦克尔并没有让他看到后面的心法。他只是感到了一种不可遏止的快感和冲动。他要剖开自己，然后释放出真正的自己！
不是为了仇恨或者胜利，只是为了杀戮和血。
三个异族强者都被这血腥至极、惨烈至极、诡异至极的场景吓住，完全失去了行动和反应的能力。眼睁睁地看着耀扬的双手横着剖开自己的上身之后继续行动，先是沿着肋骨的分界线向上，一路撕开自己的身体，直到咽喉，跟着又沿着两肋向下，一直剖到腰际，最后他发出一声凄厉高亢之极的吼叫。这声音如此的尖利凄凉惨烈，令在场的四个人全都抛开武器或者手中的任何东西，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耀扬双手高举，仰头向天，高声念诵着某种闻所未闻的语言。
天空瞬间布满密云，天地一片灰黑，玛河的水像是沸腾了一样疯狂跳跃。
耀扬的整个身体一起绽放，一朵奇异的花盛开。
紧接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从这血色的巨大花朵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战场的中央。
他长着酷似耀扬的脸，没有头发，身躯赤裸，额头光滑，肌肤细腻如新生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染成了血红，只有两只深陷的眼睛是灰色的。
新生的血耀扬抓住了龙人弗雷德里希的脖子，龙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整个身体急速膨胀，人形瞬间不见，一头二十多米长、八米高的巨大黑龙出现在乱石滩上，但是脖子仍然被耀扬死死抓住，整个龙头被按在地面上，喷出巨大的火柱。
血耀扬整个人被龙息吞没，足足焚烧了几分钟，但是在这绝境中的神龙全力发出的龙息散去的时候，那血人般的少年仍然站在那里，唯一的变化只是身体上的血迹被烤干了。
耀扬双臂用力，像比他整个人还要大的龙颈强行撕裂，灼热的龙血狂喷向天，火红的血柱喷出三十多米，好像小规模的火山爆发，二十多米长的黑龙身躯在乱石滩上疯狂地拍打着，那些几米高的石头就好像是一些松软的面包一样被砸得破碎、变形、漫天乱飞！
天崩地裂般的几分钟后，巨大的黑龙终于停止了挣扎，两只眼睛中还是瞪得大大的，只是其中的光芒完全熄灭，满是可怕的巨大伤口的身体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躺在石头滩上不动了。
耀扬慢慢走向铁砧。
黑龙垂死挣扎的时候，矮人一直站在那里看，两条腿好像钉在地上一样，一公分都不能挪动。看到恐怖的血少年走向自己，他突然哭号起来，跟着又发出一阵大笑。
耀扬的灰色眼睛中露出几分慈悲，他摇摇头，没有碰矮人，转过脸去看精灵艾罗，充满怜悯地说：“他疯了。”
艾罗发出一声凄凉的狂笑：“他疯了！真幸福呢！”
耀扬没有回答，慢慢地走向艾罗。
艾罗的蓝色头发彻底纷乱，五颜六色的光箭倾泻向步步逼近的血人。
耀扬一边走一边抬起一只手在面前轻轻画着圆形弧线，肉眼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搅动空气，将那些光箭搅得粉碎。
艾罗更加凶猛地拉弓，那银弓上的花纹飞速地变红，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银弓从中间破裂。艾罗身形拔地而起，曼妙地向空中飞去。
耀扬完全不假思索，身子本能地跳起，跟着女精灵向空中扑击，一股血影以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撞上了女精灵的身影，女精灵一声尖叫，落在了地上，双肩分别留下五道血痕，鲜血淌满了她曲线曼妙的上半身。她的一双大眼睛忍不住拼命地眨，看着耀扬。耀扬和她同时落地，嘴角抿起一道残酷的曲线，静静地越走越近。
女精灵颤声说：“请给我一个痛快。”
耀扬不回答，两只灰色眼睛盯着少女，瞳仁轻轻收缩，里面有兴奋而冷酷的光芒。
美貌的女精灵忽然拔出一柄短剑，猛地一挥，割掉了自己的头颅！
密云卷集的天空中，传来一声美妙清凉的鸣叫，一只留着七彩修长的尾羽的大鸟凌空而下，在空中接住了女精灵的头，跟着急速冲天而起，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云层之中。
耀扬痴痴地站在满天黑云下，抬着头看那只精灵族的守护鸟消失的地方。
莱碧安慢慢走近耀扬，握住了他的手。
耀扬回过脸来，没有讲话。
莱碧安拉着耀扬，缓缓走向河边。来到河边的一块大礁石上，莱碧安小心地安排耀扬坐好，然后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大片布，俯身下去浸饱了河水，拿来擦洗耀扬身上的血迹。
将耀扬擦洗干净，莱碧安笑了笑：“你像蛇一样地蜕了层皮，皮肤倒是好多了——以后你可要每天认真洗脸了。”
耀扬看着莱碧安，灰色的双眸一片空洞。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平静地问：“我认识你吗？”
莱碧安看着耀扬的眼睛，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耀扬的心更乱。
一望无际的纷乱画面在他眼前流逝，他似乎曾经是另外一个人，似乎有过很多欲望、很多感情，但所有这些东西显得无比遥远，令他很难相信它们曾经真的发生。他看着莱碧安，又问：“我认识你吗？我是谁？”
莱碧安重复他的话：“你是谁？”
“我是一个想要出人头地的小兵，一个想要保护家庭平安的警察，还是一个因为琐碎的感情烦恼着的男人？……我的心很乱。”
莱碧安问：“你不记得所有那些事情了？”
耀扬摇摇头：“似乎记得，又似乎忘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似乎都跟我无关。”
“忘记了好，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过去。过去与你无关。”莱碧安轻轻擦去新生的耀扬英俊的脸上最后一片血痕，说：“已经忘记了的，就不要再努力回忆，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靠在耀扬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是场可以称为四族最强者之间的战斗，四个人可以说都死过一次，何况是这个战力平庸、却靠得太近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