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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彭凉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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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0章 彭凉之死

  

  可谢净就摇了头。

  一向听话的谢宝宝,摇着脑袋就道:“您放心睡,有我们在。”

  狄映想想也是。

  现在,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外面,他们一行人也拉出了长长的一道线,围着处于半山的崖道、环出了高高低低的半个弧形来。

  乌云跑得快。

  但这是环山道。

  埋伏在山道旁的敌人数量太多、太多了。

  侍卫们、有的就冲进山林杀敌;有的就断后;有的就护道,不知不觉间就在冲杀中被分散了。

  不知不觉中,彭凉就孤身陷入了重重的敌影之中。

  他却顾不上去砍杀那些手中执长短兵刃的人,他只盯着伏击圈最外围的那些弓箭手们、纵跃厮杀。

  这样的雨夜、这样凶险的伏击,箭支才是最大的威胁。

  彭凉都不记得,自从他跟着狄大人以来、遇到过多少次伏击了。仅仅是伏击的次数,他都数不清了。

  最凶险的那次:就是千里回京、万跃雄被杀的那一次了吧?

  那一次,敌人挖了陷阱、设了排棍、吊了套网、拉了绊索,数量还多。

  大人那次就负了伤。

  但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负的伤,而是帮弟兄们挡刀才受了伤的。

  其中:大人后腰上中的那一刀、就是一个大网套下来,彭凉去挥砍之际,又有人袭杀他,大人扑上来为他挡下的。

  那一刀,本来彭凉是想硬挨的。反正不致命,他得先砍破大网才行,否则,他和大人就会变成肉馅,再无挣扎之力。

  哪知道大人就那么勇……

  而这一次,面对重重叠叠、密密麻麻、视野极其昏暗的情况下、像海浪般涌来的敌人,彭凉的心就一直在往下沉。

  他不知道大人这次还会不会受伤。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大人不用再替自己挡刀了。

  彭凉可以放开了,他拼着受伤、也要将那些弓箭手们全部杀光。

  时间,在血雨腥风间悄悄流逝。

  鲜血,随着伤口的增多,反而越流越少……

  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少、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耳边,听到马车上的避道铃声、越来越远。

  一名劲敌忽至。

  已全身浴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彭凉,对着对方,笑了笑。

  滴血的手指、伸进了腰间的荷包,摸出颗小桃果、颤颤微微地塞进嘴里,连鲜血一起。

  “好酸啊,小妹,哥来找你了……我们一家,团圆了……”

  敌人的长刀、削去了他的左臂。

  他的长剑、用最后的力气、划破了敌人的咽喉。

  “大人、保重啊……”

  彭凉喃喃着,仰面倒下。

  好不甘心,大人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好多好多的坏人想害他家的大人。

  可是怎么办啊……

  他陪不了了、也防不了了,大人,前路艰难,你慢着点儿行啊……愿来世、还能再护着您……

  “头儿!”

  “彭头儿!”

  “彭头儿啊!!”

  “……”

  是弟兄们在唤他,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远,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真好,都还活着……

  黑暗,无边无际……

  ……

  永宁县。客栈内。

  三日后,狄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本还想适应一下光线,却发现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火,并不明亮。

  “大人,您醒了?”

  谢净一见大人终于醒了,凑过来,确认了之后,就赶紧端了温水来,小心翼翼地喂了两小勺。

  狄映感觉到喉间有了湿润之意后,便轻摇了一下头,表示不再喝了。

  再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两次后,轻微地出声道:“帮我,给陛下写封举荐折子,推荐……霍献可……任、任朝中御史。”

  “什么?”

  谢净顿时不乐意了。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压着嗓音叫了一声,再撇嘴道:“大人,您这好不容易病好了,张嘴不问这个、不问那个,却是想举荐那个坏人?您真的没有病糊涂吗?”

  大人病了三日、谢净就做了三日的思想准备、准备着怎么告诉大人彭凉的事情。

  之前他看到大人醒来,特别高兴,但又怕大人张嘴就问彭凉在哪里……所以笑都笑不出来。

  现在可好,大人谁都没问,而是张嘴就举荐霍献可……

  谢净生气地就摸了摸大人的额头,他觉得大人的病根本还没有好。

  倒是周凛,二话没说就去找来纸笔,提笔就给写完了。然后盖上大人的私章,没一息耽误的、就让汤十一将信给送去了驿站。

  “大人!”

  快被气哭了的谢宝宝,看着师兄这么做,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索性就冲着大人负气地道:“您这一路遭了多大的罪您不知道吗?现在是二月末,寒热交加,一路之上又连个像样的药铺都没有……

  您……您水难进、饭难咽,生生地煎熬了这三日……

  我们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盼着您醒来了,可您就这样?

  不但放过了霍献可、反而还要推举他?再大度、也不是您这么个大度法吧?”

  “是啊是啊,大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做梦都想宰了那家伙,您却……”

  聂波也想不通,跟着嚷嚷。

  狄映靠在软枕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瘦削下来的面容上,疲惫而虚弱地扯开了一点点笑意。

  轻轻声声地解释道:“异地官员路过不支会,他本就有驱赶我们的权利。别人不赶我们、不表示别人就一定对。

  他敢赶,说明他还挺有得罪人的勇气,不是正好适合去做个御史吗?

  我们没必要自矜身份,更没必要将自己看得有多高贵。现在我和他都是县令,他又没有什么错,你们就别跟他计较了。

  倒是委屈了你们,一个个儿的官都比我的还要大,却要跟着我受一个小县令的气。我要再不把他举荐走,我都怕他被你们谁会给悄悄地杀了去。”

  “大人!”

  谢净气得背过身去,嘴撅得能挂上一个油壶。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那一夜,弟兄们……

  谢净好想放声大哭。

  他讨厌死他们家的大人了,为什么要这么、这么……为什么非要做个好官啊。为大人他自己想想怎么了、怎么就不行了嘛!

  忽听大人又出声了。

  声音很小、却很清楚。

  “彭凉……没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