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坑
“沈大爷，您可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梅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竹西的种种暴行，和他受了多大多大的委屈。
沈周很欣慰这么多年了梅叶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地能扯。
“别嚎了，人家护士都说了就是简单的脱臼，没什么大问题，接回去就好了。”
别人不了解竹西，但沈周那可是在了解不过了。她是有一些暴力，可练了这么些年跆拳道，手上轻重把握得极好。她是生梅叶的气，可也不至于要把他打得伤残，只好让他脱臼涨涨记性。
“我这手指都扭曲了……你怎么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可是你异父异母的请兄弟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当年跳楼摔得跟老干妈辣酱似的也没见你哭，今天这小打小闹的还哭个没完……”
梅叶抽泣着，说道：“当年是我自愿的……现在……我委屈不行吗！”
沈周轻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改天我请你去明楼搓一顿，好好给你补补，行了吧？”
“真的？”
“真的。”
梅叶立马就不哭了，沈周倍感无语，他这雁过拔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他的手动不了，沈周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再把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这时，给了梅叶一个苹果的那个护士进门见他正咔呲咔呲啃着苹果，忍不住调侃道：“刚才不还哭得要死要活，怎么现在还吃上了？”
那个苹果是她今天早上带来的，准备留到午饭后吃，可没想到来了个虎背熊腰的大哥，一路哭嚎，她就哄小孩一样把自己的苹果给了他。
梅叶一副“刚谁哭了？我不知道”的装傻样子：“苹果跟护士姐姐一样甜，我尝了一口就不想哭了。”
小护士脸有些热，轻啐了一口：“油嘴滑舌的……袁大夫马上就来了，他会把你的手接好的。”
梅叶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咬了两口苹果，清脆有声：“护士姐姐能不能留个电话，我下次手脱臼了还来找你。”
护士跺脚，转头，柳腰一拧，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沈周忍不住说道：“什么时候把你这臭毛病改改？见个漂亮姑娘就调戏两句，现在是法治社会，小心被告性骚扰。”
最主要的是，他当着自己的面调戏那就太不合适了，容易让人误解自己是和他一样花言巧语的轻浮男人。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奥利给。
沈周知道他不可能改的，以后有姑娘在的时候，还是主动避开吧……
梅叶苹果吃完，袁大夫刚好进来，询问了谁是病人后，轻轻抓起梅叶的手。
“啊！”
“嗷！”
“咿~giao！”
几声惨叫，梅叶的手恢复如初。
袁大夫揉了揉耳朵，说道：“小伙子嗓门还真不小，差点把老子震聋了！”
手接好了，两人没多停留。
在医院大门口，遇到了刚从红色小电驴上下来的竹西。
“呦，我当是谁呢？良心未泯，来看望我吗？”
沈周摇头叹息，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他再被打的话，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竹西瞥了他一眼，出口冰冷：“别自作多情了。我家门口的蟑螂死了我都给它准备个棺材风光大葬。”
梅叶又岂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可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一句也不敢抱怨。
这手刚治好，才出医院门就又被打断条腿……
“牙尖嘴利，我不跟你计较。”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修炼十天半个月再来一较高下，梅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吃饭的事儿别忘了，要不然我俩没完。”
他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沈周和竹西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知为何，在做好克服万难接受竹西心意的准备之后，沈周就觉得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在她面前随心所欲了，在一些事情上开始小心翼翼。
还是竹西先开口说道：“他刚说的吃饭是怎么回事？”
沈周简单提了几句，问道：“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饱啦饱啦！他家鱼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而且分量变大了，我差点没吃完呢。”
沈周笑了笑，说道：“那回去吧，小乐也快去上学了，我得回店里看着。”
竹西点点头，两辆电动车一前一后安静回到书店。
小乐已经离开了，超市老板娘坐在门口靠近书店的位置，看上去是儿子把看店的任务交给她了。
沈周向她道了声谢，老板娘头也不抬刷着手机，听上去是某个讲解麻将技巧的视频。
和竹西前后脚走进书店，柜台上多了整整齐齐的八十块钱，沈周看了监控才知道是几个女生买复习资料付的钱，小乐这个学癌晚期没收错钱也是多亏了顾客的正直。
柜台下还有上午买的水，沈周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竹西拿过去一饮而尽，又跑去隔壁超市买了两瓶冰镇可乐。
“今天上午开了个会，主要是安排我们这些文体老师的工作时间。”
沈周点头，怪不得她今天穿得如此庄重，锁骨上银白色吊坠显得动人，她也难得化了淡妆。
“都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上课？”
“我要带好多班级的美术课……”竹西小脸苦涩，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有十多个班吧……一周十五节课，周六周天没课，平均下来每天三节……”
“这也太辛苦了。”沈周眉头一皱，旋即舒展，“不过按我多年的上课经验，美术音乐这种课程一般都会比较轻松吧？尤其是现在刚开设这些课程，教学器材什么的都需要准备……”
竹西搬着隔壁超市的椅子坐在沈周身边，淡淡的茉莉花香就扑在他的鼻尖。
“其实还好啦……学校关于新课程其实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了，我今天去教室看了一眼，该有的设备都齐全了。
而且因为美术老师比较少，再加上学生们对这门课程的接受程度，学校决定先试试效果，让对这门课不感兴趣的学生自由选择其他课程……
其实就是和一个兴趣小组一个性质的课程。前期带的学生多可能要多操心一些，后边慢慢就好啦。
也会有新的美术老师来的。”
沈周点点头，从始至终，秋露中学全体师生的眼里都只有文化课程。在遇到重要的考试时，一周一节的体育课也成了老师们讲解易错点的时间。
“别太辛苦了，上课累了就来我这里坐坐。”
竹西愣了一下，莞尔一笑：“你是在主动邀请我吗？”
要是放在以前，沈周只会回答说，你要是累死了，我就没有富婆能抱大腿了。
你我本无缘，都靠你有钱。
但现在，沈周只能咳两声，说道：“我……我挺无聊的，你有空能来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陪你可以，不聊天行吗？”
沈周刚想问不聊天还能干嘛，转头却看到她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沈周忽然感觉脚下有一个无底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