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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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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宁星晚再次站在手术室外,抬头看着那个血红色的“手术中”。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站在这里了。

  他好像总是在为了保护她受伤,在酒吧为了她挡酒瓶子,山上为她挡了能要人命的枯树,现在又为了救她中了刀……

  宁星晚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她慢慢顺着墙角蹲在地上,捂着脸,缩紧了身子。

  宁如歌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小小的一只蹲在手术室门口,脸埋在膝盖里,看不清神色。

  宁如歌在她身前蹲下,摸了摸她有点乱的头发,低声问:“晚晚,你还好吗?”

  宁星晚从胳膊中抬起头,扯着唇,冲姐姐摇了摇头。

  宁如歌眉心一蹙,顿了片刻才说,“警方那边需要你做个笔录,你要是现在不舒服,我让他们另外安排时间?”

  宁星晚歪了下头,似乎脑子还懵着,半响,她转过头朝还亮着灯的手术室看了一眼,捏着自己沾着大片血的裙摆攥紧了手指,然后撑着旁边的座椅站起了身子。

  “不用了,我现在去吧。”

  女孩声音像是破了个口子,轻哑的厉害。她的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沾满了血。

  宁如歌不放心,拉住了她的手,“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过去,这边手术应该很快结束了,你不想第一时间看看他吗?”

  宁星晚抿了下唇,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没事姐姐,就是有点累。这边你先帮忙看着点吧,反正早晚都得去的,我想现在过去。”

  “……”

  最终,宁如歌拗不过,只能让人陪着她去做笔录。

  看着女孩单薄颓废的背影,宁如歌咬紧了牙关。

  这次事情对她这个妹妹的打击太大了。

  她第一次生出歹毒的心思,希望医院那个中弹的男人能救不活……

  宁星晚做完笔录已经是后半夜,她换了干净的衣服,花了很长时间洗漱了一番,才推开病房的门。

  他睡着了。

  外面有星星点点的路灯透过窗棂照进来,他的半边脸陷在黑暗里,另外半张脸冷峻如刀刻。

  宁星晚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蹲下来,借着朦胧的光看他的脸。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傍晚,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那个时候还略带青涩和独属于少年的轻狂不羁,脸上永远没个笑,好像谁都接近不了。

  反正看着就很不好惹。

  可她从未怕过他。

  也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有多软,爱有多么深沉。

  跟两年前相比,他其实变了很多。脸上褪去了少年的轮廓,变得更加沉稳迷人。不再与世界对抗,也不再因为莫须有的自尊心而害怕去爱。

  他变得更加勇敢。

  她却没了当初的那股子奋不顾身和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冲动。

  他当初的离开确实对她影响太大。

  可这离开,却又完完全全是应她而起……

  宁星晚抓着他身侧的手贴在脸侧,闭着眼睛慢慢红了眼眶。

  掌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晚晚?”

  宁星晚抬起头,吸了下鼻子,闷声:“把你吵醒了?”

  严烈扯着唇笑了一下,反手将她的小手抓在掌心,“本来也没睡熟。麻药退了没看到你的人,我不放心。”

  宁星晚鼻子一酸,赶紧抬手揉了下眼睛。

  “怎么了?我没事,医生说刀刺得不深,也不在重要的位置。就是血流的有点吓人,其实过两天就能出院。”严烈以为她是担心,赶紧低声解释。

  宁星晚抿着唇,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赶紧哄他:“我知道了,但是受伤了也需要休息。你赶紧睡吧!我就在这陪你。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你要在这陪我?”严烈笑着问。

  宁星晚点头,想把手抽出来,让他赶紧睡。

  严烈指尖攥紧了不让她动,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你睡这儿,不然我也不睡了。”

  其实更好的办法是让她回家休息,或者单独开一间病房,但他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她今晚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宁星晚挣扎了一下,摇头,“不行,我会压到你的。”

  两人同居之后,几乎每天早上醒过来,她都是把身边的人当成了人形抱枕,基本没有老老实实睡过一晚上。

  现在他受了伤,宁星晚更不敢挨着他睡了。

  “没事,我喜欢被你压着。”严烈捻着她的手指,低声笑。

  “……”

  宁星晚怀疑他在开车,但她没有证据。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她的情绪好多了,“你别闹了,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我是很困啊,可有人不想让我睡觉怎么办?”

  “谁不想让你睡觉了?”宁星晚第一次觉得他竟然在胡搅蛮缠。

  “那你上不上来?”

  “……”

  宁星晚怎么可能坳得过他,她现在只想对他特别特别好,最终乖乖的贴在他身侧,老老实实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侯川拧开门看到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

  求生欲让人反应迅速,然而这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床上的人就醒了。

  宁星晚小脸埋在他的身侧,听到动静闷声嘤咛了一声,抬起脸朝门边看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意识清醒睁开眼睛,头顶忽然罩下柔软的被子,隔着被子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按回去,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乖,别乱动。”

  “……恩?”眼前漆黑一片,鼻尖全是他好闻的味道,宁星晚鼻尖发出一声疑问。

  侯川就更加无辜了。

  他只来得及看到小嫂子抬了一下头,接着他烈哥就将人用被子包的严严实实,然而死亡视线逼视过来。

  “有事?”满满被扰了好事的不爽声音响起。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侯川摆着手,一副走错了的架势,就要拉上门自我消失。

  然而大概是仗着他烈哥有伤在身,没法动手,侯川浑身的作死基因又冒了头,他关上门的前一秒忽然又探头进来,笑的猥琐兮兮,好言相劝:“不过那个啥,还是提醒一下,烈哥你现在受了伤,医生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哐当一声,侯川眼疾手快的在耍完嘴皮子之后迅速拉上了门,成功将扔过来的枕头阻挡在了门后。

  门内,严烈扔完枕头,怀里窸窸窣窣从被子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宁星晚仰着头看他,声音甜软,表情无辜:“严烈,什么是剧烈运动啊?”

  “……”

  她睡了个觉,精神头依旧算不得好,而且昨晚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严烈将她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顺势捻了捻她柔软可爱的耳尖,垂眸低声说:“晚晚,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

  “……啊。”宁星晚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会慢慢教你,什么是剧——烈——运——动。”严烈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字一句的低声说。

  “……谁教谁还不一定呢。”宁星晚眼底水光潋滟,小脸通红的顶嘴。

  结果逞完口舌之快的人儿说完之后,又自己缩回了被子里,在被子下咬了他一口,害羞不已。

  “嘶——”严烈差点一个激动,扯到伤口。

  这边小两口形影不离,那边周永锋最终还是抢救了回来。宁星晚知道消息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周永锋甚至到最后还提出要见她,似乎仍不死心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但宁星晚已经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一点瓜葛。

  “就交给法律吧。他会有自己的报应的。”当被宁如歌问道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宁星晚平静的这么说。

  于是后面一系列的搜证、审判她再也没关注过。

  好像真的走了出来,在也不在乎。

  可严烈知道,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依然会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会哭醒。

  而且变得非常粘人,连工作都提不起兴趣,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照顾他。

  他想喝水时,她已经兑好了温水,只是可能会不小心烫到自己的手。他上厕所时,她会不自觉的跟在身后,然后在门外巴巴儿的等他。还有晚上睡觉时,她会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在他的怀里,攥着他衣摆的手指发白。

  “严烈,你想看什么类型的?”宁星晚蹲在电视柜下面,穿着毛茸茸的粉色家居服,边找碟边问。

  严烈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随口应道:“都行。”

  “那我随便放啦?”宁星晚随手抽出一张碟,设置好了播放,然后趿着拖鞋哒哒的跑到他身边坐下。脱了鞋子,端起桌上的一碗水果,缩到他的怀里,随手捻了一颗递到他的嘴边:“这个我去过籽了,你尝尝甜不甜。”

  严烈顿了几秒,在她抬起头询问的看过来时,张嘴叼住那颗香甜,连着她的指尖一起,卷进嘴里。

  轻轻吮了一下,他低声:“很甜。”

  宁星晚:“……”

  指尖像是有蚂蚁爬过,宁星晚缩着脖子抽回自己的手,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坏蛋。”

  “恩,我是。”严烈供认不讳。

  “你才不是。”宁星晚又抬头否认,看着他的眼睛有星光,“你最好了。”

  她的眼睛又蓦地红了半圈。

  严烈看着她的神色细细打量了半响,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人拦在怀里,抱紧。

  电影是一个老片子,讲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还没播完,怀里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严烈忽然有点后悔,他不应该说“都行”的。看鬼片也比这什么生离死别的爱情片要好。

  咔擦一声,他拎起手边的遥控器,关了还在播放的片子。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看到结局。

  只是眼里的泪还没止住。

  严烈眯了一下眼睛,下颌线紧绷。半响,他慢慢将怀里的人捉出来,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用指腹拭去她小脸上的泪。

  “晚晚,你最近怎么没看剧本了?我听宁姐说最近好几个剧本想找你演。”他斟酌半响,找了个突破口。

  宁星晚眼睛还红着,闻言细细的胳膊揽上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的肩窝,软声:“我想多陪陪你啊,你之前不老抱怨我太忙了嘛。而且你伤还没好全呢,我要照顾你。”

  怀里的人小小一只,身上软乎乎的,指尖却微凉。

  严烈将她的指尖攥紧掌心,闻言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问:“那如果我伤好了呢?你还会想演戏吗?”

  “……”

  这次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只是更紧的往他肩窝缩了缩。

  严烈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晚晚,你最近情绪不太对劲,能和我说说吗?我们说好了的,有什么话要告诉对方。不然,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话音刚落,宁星晚指尖一动,眼底酸涩一片。

  她以为自己已经强撑的很好了。

  原来,大家都能看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还伴随着窗缝里的呜咽声。

  宁星晚闭眼埋在他的肩窝,有源源不断的温暖将她包围。

  “我就是……觉得自己很不好。好像从认识我开始,你就一直在受伤,过得很不好。可是我又很自私,根本不可能放开你的手。”

  “我就是很想跟你呆在一起。严烈,我只剩下你了。”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明明不安害怕,却又自责。于是强撑着想要对他很好很好。

  严烈明白过来,她没有了安全感。

  “晚晚。”他将人从怀里捉出来,看着她瓷白莹柔的小脸,低头吻在她的眼下,声音缱绻温柔,“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那个破败的小院,一天打三份工,还着滚雪球的债。”

  “我也不会重新捡起笔,重新热爱上画画。”

  “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严烈捧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坚定,“而且你不是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吗?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支持你,在为你的梦想加油。你怎么能怀疑自己呢?”

  宁星晚怔怔的看着他,搭着的眼尾微扬,眼里慢慢有了光。

  半响,她重新抱着眼前的男人,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终于有了活力。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下一章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