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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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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簌簌的雨声越来越急,半边肩膀像是刀砍过一样,麻成一片。

  严烈小心的侧了侧身,努力隔开跟她的距离,然后跪在地上的膝盖小心的往旁边移动。

  直到彻底偏离她的方向,这才肩膀一缩,然后整个人侧身往旁边翻滚。

  咔擦一声。

  枯树砸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宁星晚手撑着树枝,克服着针扎似的腿麻,努力站起身,然后扑到他的身边,声音急切:“严烈,你还好吗?”

  严烈摇了摇头,手掌撑着地,站起身子,然后拉着身旁的女孩起身:“我没事,走,先离开这儿,回去再说。”

  她的小手冰凉,整个人缩着肩膀,在克制不住的发抖。

  严烈只想快点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亮手电筒,朝着天上晃了晃。

  接着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慢慢垂下一截绳索。

  严烈先将绳索绑在自己腰间,然后将人揽在身前,用绳索固定。

  接着抱紧身前的人,一只拉着绳索,示意上升。

  终于,垂降的绳索慢慢收回,绑成一体的两人,在磅礴大雨的黑夜,慢慢回到了干燥的机舱内。

  舱门一关,机内的工作人员立刻掉头,开始返程,然后拨通了山下的电话,通知人已经接到。

  严烈浑身湿透的半靠在舱门口,一只腿曲着,仰头闭了闭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宁星晚接过干燥的毛巾,刚准备递给他擦一擦,视线倏地顿住。

  “严烈,你流血了!”

  他的耳后到脖子下,汩汩的有几道血痕,肉眼可见的还在流淌。

  宁星晚脸一下子白了,指尖颤抖的想扶着他的肩膀看一下伤势,又怕碰到什么伤口。

  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严烈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苍白的唇扯了扯,抬起手捂了一下脑后,有气无力的还想安慰她:“没事,就被树枝刮到了,一点小伤口,说不定下机前就愈合了。”

  “你还说!”宁星晚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简直想打他一下。

  待看到他捂完脑后的手掌全是血的时候,宁星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放进了速冻,凉意瞬间传到了指尖。

  “直接开到嘉尚医院,要快!”宁星晚头都没回的说道。

  这直升机是宁如歌安排的,机组人员都知道这是宁家的另一个公主。嘉尚医院又是宁氏的产业,而且离的不远,飞行员马上应了“收到”。

  严烈看她心焦如焚的样子,不忍心。

  虽然头昏昏沉沉的,从肩膀到后背已经没了直觉,严烈还是一只手强撑着地面,把自己往上挪了几寸,低声哄她:“真没事,就是伤口大了点,血流的有点多,看着吓人,其实不痛。”

  宁星晚不想理他,见他坐起来了一些,这才拿着毛巾垫在他的脑后,捂住流血的地方,“你别说话了,马上到医院。”

  严烈确实觉得浑身都在痛,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然而女孩跪在他身边,两只手捂着毛巾,抿着唇,小脸绷得紧紧,一副“你快休息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你说话”的架势,严烈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微微仰着头,枕着脑后柔软的毛巾,眼尾搭着,静静的看她。

  然后就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上慢慢爬上一丝绯色。

  身上的疼痛像是被打了麻醉。

  严烈勾着唇笑了。

  宁星晚恼羞成怒的偏过脸瞪他:“你还笑!”

  严烈嘴角笑意更大,苍白的脸色略显虚弱,却带着一股病态的美感,浅棕色的瞳仁似乎颜色更淡,水玻璃一样。

  “好,我不笑。”

  说不笑的人,无声笑的更放肆了。

  宁星晚心下乱成一片,但又不忍心说他。

  只能强撑着挪了挪腿,冒着被他看到脸如火烧云的危险,继续倔强的按着止血的毛巾。

  严烈笑够了,视线往下,看到放到她脚边的东西时,一顿,抬手捡起来。

  “这是什么?”

  宁星晚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心一跳,伸手就要去抢:“你别看!还给我!”

  然而已经晚了。

  严烈看到怀表里面的东西时,一顿,接着举高手,不让她拿。

  定定看了她几秒,眼里的神色慢慢变深。

  “晚晚……”

  “你别说!”

  宁星晚泄气的一塌肩,跪坐在他身前,伸手捂着毛巾,偏过了脸。

  严烈呼吸都轻了。

  他收回手,抹了一下打开的怀表内壳上的水渍,垂眼静静的看起来。

  那是一大一小两只袖珍怀表。大的那只看起来要更旧一些,表盘都有了岁月的痕迹,里面夹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严烈猜测应该是她的妈妈。

  另一只小一点的,很新,缀在大的旁边。

  指腹抹去表盘的水渍,里面的照片清晰起来。

  那是他离开那天,跟她一起拍的大头照。被她微缩成了指甲大小,藏在了几乎不离身的项链里面。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就像那天在破庙,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的话。

  晚晚,别忘了我。

  虽然他不告而别。

  即使重逢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可她依旧把他珍藏在心尖。

  ……

  严烈抬起眼皮,朝身边的女孩看过去。

  宁星晚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然而两人终究都没有说话。

  一个偏头,心里踹了只疯鹿。

  一个视线黏在她身上,热烈又直白。

  空气中像是撒了一把跳动的糖砾,甜中带着点苦涩。

  却是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然而这种旁人插不进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了医院的草坪。

  医生和担架早就预备好了。

  人刚被搀扶着下机,就匆匆被推进了手术室。

  宁星晚快步的要跟上去。

  宁如歌和陈年年早就等待多时,看着浑身湿透还没点自觉的女孩,不由同时出声:“晚晚——”

  宁星晚脚步没停的跟着跑起来。

  宁如歌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我要去陪着他。”

  宁如歌没好气的将她拉着按坐在急诊病房,语气不容置喙:“想看可以,先让医生检查一遍。没问题了,我自然放人。不然,绑,我也会把你绑在这!”

  “……”

  姐姐好凶。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宁星晚不敢再挣扎,顺从的点了点头。

  点完,又可怜巴巴的拉着宁如歌的手晃了晃,“那姐姐你能去那边看看吗?我保证乖乖呆在这看病!”边说还边竖着四根手指发誓,“肯定不乱跑!姐姐你去看看嘛,有什么消息跟我说一下。”

  女孩浑身湿透,衣服黏在身上,更显骨架纤细,小小一只,披着被子瑟瑟发抖。

  偏偏眼睛又圆又亮,可怜巴巴的看着你。

  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星晚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啊?人家当时可是拍拍屁股走人,屁都没一个!怎么,现在回来了,你又原谅他了?”

  她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当年对周家是,现在对那小子又是!

  宁星晚吸了下鼻子,下巴藏进被子,闷声咕哝:“他和周家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宁如歌语气凉飕飕,想到最近爷爷吩咐她做的事,又觉得是时候提前跟她打个招呼,“我可告诉你啊,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要是再心软,可别怪我真要生气了!”

  宁星晚赶紧拉着她的手腕摇了摇:“不会的,姐姐。我早就长大了,谁真的对我好,谁是假的,我都知道的!以前是被蒙蔽了双眼,觉得他多少还是爱我的,可是……”

  说到这一顿,宁星晚吐出一口气,没了精神头。她松开宁如歌的手腕,拉紧了身上的杯子,声音低低:“算了,我不想再说他们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回去了,就这样吧。”

  光是这样,可不够。

  宁如歌冷笑一声,想起那让人厌恶的一家人,眼神泛冷。

  然而今天能得到妹妹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意外收获。

  其它的,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跟她说。

  宁如歌心里有了打算,语气终于好了一点。

  而且想到调查到的那些事,一时间对手术室的臭小子,情绪有点复杂。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宁如歌咳了一声,干巴巴的说:“那什么,那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先检查。我,上去看看。”

  “谢谢姐姐!”宁星晚眼睛一亮,坐在床上,看起来特别乖。

  宁如歌看着她这样,有点好笑。临出门,脚步一顿,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对了,晚晚,严烈有告诉你,当时为什么离开榕城吗?”

  宁星晚摇摇头,打量着宁如歌的神色,又觉得奇怪:“姐姐你知道?是为什么?”

  “……”宁如歌一噎,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

  但终究是两小孩儿自己的事,她最终笑了笑,“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宁如歌抬脚往外走,临了,忽然回头对身后的人哼着说了一句:“也算那小子还有点靠谱。不然,就凭他欺负了我们宁家的姑娘,没打断他的腿就不错了,还能这么完好无损的躺在我们家医院里?哼,做梦!”

  宁星晚:“……”

  看着姐姐霸气的背影,宁星晚缩了缩脖子,忽然开始反省。

  她们家集团貌似没有涉及黑.道产业吧?

  怎么姐姐这架势,这么像臭流氓呢?

  ……

  恩,一定是她的错觉。

  宁星晚摇了摇头,忽然后知后觉的品出一点不对劲。

  按照姐姐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他当年离开的原因……

  是跟她有关?

  ……

  快要知道真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