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锦衣卫·镇府司
大周,未央宫。
武稚坐在太极殿的床榻上,还在回忆着有关于昨晚世界地图的事情。
她与九贺纯,研究了小半个晚上的世界地图,武稚自然是不用多说,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图的时候,内心震撼无比。
她心目中的天下,原来只是这个世界上,小小的一块而已,而那澳洲,那美洲,居然如此之大。
如此大的疆域,这便是真正的天下吗?
上官女官站在门口,看到了已经坐起来的天子,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
“陛下,您该起身上朝了。”
“嗯。”
武稚应了一声,随后从身后的枕头下面,拿出了吴琼留下的信件。
当她简单看了一眼之后,愣住了:
“长安……经济示范特区?蝗虫壮阳方是你做的?!发国债?曲辕犁?什么东西?吴琼……你、你昨天都干了什么?”
………………
大周,未央宫。
天色未亮,但官署衙门里,已经是忙成了一团。
大佬们都去上朝了,而留在官署衙门里的那些官吏们,此时早早上班,然后开始规划起长安经济示范特区的事情来了。
昨日天子大手一挥,提了几个建议,让大家讨论,于是整个官署衙门都炸锅了。
第一,解除宵禁;第二,开放街道沿街店铺;第三,提高商人待遇,取消对商人的诸多限制,比如不允许穿华贵的衣服,不允许坐马车,家中仆从不得多于五人以上;第四,开设官方店铺,以皇家的名义进行经营;第五,打破地方关税,各地前往长安经商,路过长安关口,不再另行收税。
虽然只是一个构想,一些建议,但天子一句话,下面忙断腿,各部已经运作起来,探讨方案实施的可行性。
然而得到的结论就是……
“陛下荒谬啊——!”
一个白胡子的御史台的老臣,站在朝堂上,即便现在天色未亮,但这位老御史,依然精神奕奕,起码指着上首的武稚,骂的声音格外响亮:
“开宵禁,放沿街店铺,自由经商,提高商人地位,陛下您还要取消长安关税!这简直是荒谬,滑天下之大稽啊!”
武稚脸都黑了下来了,虽然知道御史台这帮老家伙们就是这样德行,他们的任务就是指正皇帝的错误,检举弊政,揭发贪官污吏,营党谋私之辈。
以前先皇就经常被御史们怼着喷,不过轮到自己了,那种恨不得把这老家伙拖下去直接乱棍打死的心,立马就窜起来了。
要不是提前看到吴琼的书信,多少有点心理准备,怕不是已经忍不住让人给这老家伙拖下去打一顿了。
不少大臣们群情激奋,士农工商,商人自古便是底层中的底层,但凡是个正常点的君王,那手段措施都是打压商人。
“你说的,朕自然是知道的,但现在朝廷缺钱,若真是开放了商业,能增加商税,所得利益,不容小视啊。再说了,朕也并未实行此法,只是说出来,与诸位大臣们商议罢了。”
武稚所说的,就是吴琼在信件里面写的内容,而吴琼也确实没有实行,只是喊来了大臣,提前商议,探讨可能性。
至于武稚,其实也并不是很懂,推行商业能获得什么好处。毕竟在武稚看来,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那都是封建时代,儒家作为外衣法家作为内核的教育。
法家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把所有商人和闲散犯罪人员全部消灭,一切由国家掌控,百姓按部就班的劳动,生产,训练,战争,整个国家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手表一样,复杂而又精确。
这就是法家的终极目标。
也是中国自汉武帝开始,延续了千年的外儒内法的传统。
而打压商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商人不事生产劳动,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大量财富,哪个百姓不想过富裕的生活?又有哪个人真心喜欢起早贪黑干活的日子?
他们看到商人过得真好,不会羡慕?锄头一扔,都去经商,谁都吃不上饭,等着天下大乱吧。
这也是御史台那边,一听到天子打算提高商人地位的时候,顿时就火了,一个个的在朝堂上跟舰载炮一样,对着武稚就是轰轰轰的原因所在。
武稚是真的头疼啊,这改革都还没实施呢,朝堂上都已经这样了,这要是实施起来,那不得排队来骂啊?
下面一众大臣们群情激奋,丞相蔡亚夫站出来主持了大局,让大家都冷静冷静,随后对着武稚说道:
“陛下,此事虽能充实国库,但争议太大,臣等以为,应当再行议论,其中些许意见,应当再行斟酌,不过眼下最主要的,乃是乘胜追击,诛灭西凉王,当为首要之事啊!”
“是啊,是啊。”
“当以西巡北凉为主。”
“眼下时局,该稳定人心才是啊。”
看着下面的大臣们,武稚也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内心也对商人之事颇为迟疑,上泸市虽然看上去商人很多,但他们有可以一辆车,就播种收割大片大片农田的能力,他们有日行千里的工具,生活富足,食物丰富,随处可见。
大周的情况,又如何能够与上泸相比呢?
但吴琼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都并非是胡作非为,而是切实有效,利国利民的,武稚也对吴琼的治国本领,颇为赞赏。
【吴琼既然提出来,想必也并非是一时起意吧,只是这些大臣们着实难以说服,吴琼,朕实在是没办法啊。】
“既如此,就稍后再议吧,诸位爱卿,朕西巡之事,准备的如何,朕何时可以出发?”
武稚说完,兵部的一个人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回禀陛下,长安附近五州之兵力,总计五万府兵,已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武稚点了点头,这集结的速度已经是相当之快了。
算上关中府兵,长安留守,以及耿忠带出去的四万余人,能带去西凉的就有十万之众。
户部尚书萧复也是拱手说道:
“回禀陛下,钱粮还在加紧筹备,好在之前胡虏来犯,臣等已事先筹备钱粮,只需再多一日,后日便可西巡。”
“好。”
武稚高兴的点了点头,总算是有点诚心如意的事情了,只是她想到了书信中提到的国债的事情,遂又开口询问道:
“有关国债发行一事,诸位爱卿如何看?”
她问这话才问完,那些大臣们纷纷就大义凝然说道:
“陛下有困难,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
“昨日老臣就变卖了家产,以资军费!”
“啥也不说了,老臣这把老骨头,今日就要为陛下而死!”
“我昨天把家中婆娘的头钗都给变卖了!”
“啊!大人你好生厉害,如此慷慨,必青史留名啊。”
“不敢不敢。”
看到大臣们一个个如此主动,武稚也就放心了。
余下时间,都在大臣们忠君报国的情绪中度过。
于是退了早朝之后,武稚就将萧复喊到偏殿,心情不错的问道:
“国债一事,昨日就已经施行,如今效果如何?”
萧复表情有些闪烁,拱手道:
“预计发行国债一千四百万两,民间会在今日发行出去,官署衙门里,如今已经筹集……筹集了三万两了。”
“三、三万?就三万两?”
武稚有点惊讶,毕竟方才一个个的群情激奋,又是卖房子,又是拿棺材本,又是拿老婆首饰去卖的,如何才筹集三万两而已啊?
萧复赶忙拱手说道:
“陛下,这个可能是发行国债时间太短,所以这个诸位朝臣们,手头上有点紧。”
武稚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
“一人大概买了多少两的国债?”
“官署里,大大小小官员算上,大概,一人十来两银子吧。”
武稚点了点头,一般拿钱多的,也就是一些大官,那些寻常小官之类的,一年其实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罢了。像萧复这样的二品大员,一年也才四百贯,相当于四百两银子,人均愿意拿出一年的俸禄,买这个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还的国债,总不能真让人家请假当场来买吧?
毕竟说是国债,其实在大家看来,也就是天子私人借钱。
天子若是不想还,你还真的是屁点办法都没有啊。
但关键问题是,官员尚且如此想,民间百姓,会怎么想?
武稚稍稍思量,就明白这其中关键问题所在,国债的想法很好,集体筹资,但人家信不信你会还,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陛下,其实我觉得国债办法虽好,但此法毕竟太过新颖,很多人可能一时半会无法适应,况且筹集资金,也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如……”
萧复面色诚恳的说道:
“我们还是加征赋税吧。”
武稚动了动嘴,一个“好”字卡在了唇齿之间,吴琼这个来自上泸市的人,尚且可以体恤民情,想尽办法不去加税,就像他说的那样,没办法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本就已经深深内疚了啊……
“还是缓一缓吧,再看看民间筹集效果如何再说,你下去吧,西巡事情别耽误了。”
“诺。”
看着萧复离开的背影,武稚叹了一口气。
【吴琼,你今日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武稚还有许许多多的雄心壮志,造海船,探美洲,开澳洲,扬帆万里,威加宇内,但——没钱。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不怎么需要钱,就能办成的。
武稚对着边上的上官女官说道:
“上官,让去兵部一趟,择选兵部旗下司隶校尉中,家世三代清白,祖上无做官者,经验老到之人,将他们的名单交给我,对了让官署划分一间殿宇,这些符合要求,择选出来的人,从今日起,挂新牌。”
武稚顿了顿,说道:
“朕亲自为他们题名。”
武稚拿起身前毛病,挥毫泼墨,不多时,便是几个大字出现在纸张之上——
【锦衣卫·镇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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