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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吴伟业儒门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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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九章:吴伟业儒门之辩

  若说防作弊,科举制度将这玩意杜绝到了极限的地步。

  在科举考试中,不管是哪一个截断,考舍都是一样的。

  好似后世的车库,考舍是一种三面砌墙,屋顶根据地方经济的好赖,或是用瓦顶,或是简单的用茅草棚修缮,而入口的方向,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考舍又半人高的栅栏做成的木门,内设恭桶,学生也需要携带吃食。

  更有衙役来回巡逻,如此一来,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考生作弊的情况。

  南阳考舍,修建在城南的一处空白地带,数万间新修建的考舍,全部用红砖堆砌,甚至道路上还铺设了碎石子,将大明的财大气粗,展现的一览无余。

  庞振坤坐在考舍内,看着衙役分发下来的试卷,脸色大变。

  “全是杂科?”

  素来博闻强记的庞振坤,也有些失神。

  朝廷这是要干什么?

  当初自家老爹被逼无奈,只得让自己出来应考,为此还收走了庞振坤的所有杂书,此时,看着上面鸡兔同笼,印影山长的一系列考题,庞振坤懵了。

  这倒不是他不会,而是……

  科考不是应该考取四书五经吗?

  为何会这个样子呢?

  他翻转试卷,只见下面一张乃是胥吏才会掌握的实务诸题。

  “这……”

  庞振坤再次傻眼。

  与坐在甲子号考舍里的庞振坤不同,张潮拿到了试卷之后,眼中顿时闪烁着光亮。

  不过只有十九岁的他,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奇闻异志。

  他出身的时候,大明就已经只剩下两广这些偏远地区还在手里了。

  世代官宦的张潮家族,却是无心出仕清廷,于是,严格要求张潮,学文习字。

  他是歙县人,家里离黄山不远,立志一辈子做一个遗民,不仕清廷的张潮,却是没想到大明竟然又回来了!

  去年冬天,听闻三太子夺下南阳,建立大明的时候,张潮就想报效国家了。

  却是没想到老母冬季寒症发作,未能成行。

  等到气温回升,母亲身体恢复的时候,却是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开了恩科。

  少年人的心性发作了,张潮当即决定,舍弃自己修了一半的《虞初新志》,前往南阳应考。

  对于他来说,虞初新志乃是自己立志不仕清廷,给自己找的事情做。

  就像天下遗民寄情山水一样,少年人张潮,将自己的生活,也变得如此乏味。

  “当当!”

  一声清脆的锣鼓声,答卷开始了。

  张潮收起自己的遐思,提笔工工整整在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拿过一张雪白稿纸,埋头开始演算起来。

  而周围的考生,已经遍布唉声叹息。

  张潮嘴角勾起。

  恩科指南这本书,自己是看了的。

  立志作为一个遗民的他,对于经史子集的研究,也就一般般了,如此一来,身为学霸的他,注意力就放在了杂学上面。

  当见到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被考生们嗤之以鼻的“无稽之谈”书籍的时候,张潮就起了心。

  恩科指南上面的习题,他是认真研究了一遍。

  此时,看着试卷上那一个个变换了名头,却依旧换汤不换药的“恩科指南”,张潮的嘴角勾起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整整三页试卷,张潮已经全部演算完毕,他认真的再次推演一遍,改正了一处错漏之后,听到有脚步声缓缓走过。

  抬头一看,却是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与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张思源张守约张大人。

  文坛泰斗吴伟业正陪在张思源身边。

  他是接到冒辟疆的书信之后,匆匆从家里赶来,作为大明国子监祭酒的。

  今岁科考,吴伟业作为学政,乃是副手,实际上却是负责人之一。

  而朱慈炯却是直接挂了四试的主官之位。

  也正因为他亲自作为主持人,才使得今岁这种偏到了火星的科举,才没有人置喙。

  张潮核算完毕,于是侧耳倾听。

  却听吴伟业似乎是抱怨了一句,张思源轻笑一声,正在说着什么。

  两人走的更近了,话语也清晰了不少。

  张潮急忙低着头,装作在推演的样子,耳朵正在尽力捕捉两人的话语。

  “话虽如此,可是这恩科的试题,委实太偏了,这可不是我儒家惯例啊!”

  儒家?

  张潮嘴角勾起,可是那个屁颠屁颠跑去多尔衮面前,问人家,天下人剃发易服是天下人的事情,他是孔门,是不是能够网开一面,不用剃发易服?

  然后人家怼了他一句,问他是要头发还是要脑袋。

  于是这位主屁滚尿流的回去,第二天就剃了头发,顶着两根老鼠尾巴,穿着骚鞑子男女不分的旗袍,索要赏赐……

  张潮嘴角抽抽。

  什么玩意!

  张思源轻笑了一声:“梅村先生,你当明白,陛下可是经历过甲申之难的,儒门上下是什么样子,陛下心中有数,他不曾废除了儒门的地位,就已经是这位爷的仁慈了。”

  吴伟业叹息一声,沉默一阵,继续道:

  “当年虽然有很多人犯了糊涂,但是,为天下效忠者,却也大都是儒门弟子啊!”

  张思源在张潮考舍门口站定了。

  他打量了一番吴伟业:“梅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一家之言,最是受陛下忌讳的,这番话语,今后万万不可再提!”

  张思源瞥了吴伟业一眼:“陛下的性子,你却是不知道的,他看似对我们宽宏,实则若是触犯了陛下的忌讳,终身再难有了起复了!”

  “梅村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陛下前年上京师,听到公主惨死的事情,憋着的火气还没散呢!”

  “再者说了,儒门上下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你为了他们什么苦都吃,他们可不会记挂你一点的人情!”

  吴伟业皱眉。

  他是文坛领袖,若是这件事情自己不说,谁来扶持儒门呢?

  “况且,这科举,宋朝的时候,可不是全儒家之言!”

  张思源冷笑一声,丢下了一句话,缓缓朝前走去。

  吴伟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