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节 契约，神罚
骆叶努力掩饰着内心紧张焦躁，问道：“老鸨是什么？”本还有一句‘是否是最漂亮的那种’，但又怕太有失形象，硬生生卡在嗓子眼上没有说出来。
小蚨的笑声戛然而止，那股得意顿时就被噎住，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神情古怪，一双邪恶的眸子，不断盯着骆叶。
许久，许久。
“你果真连老鸨都不知道？”
“唔，认识一位。”骆叶苦思良久，才确认道。
小蚨精神一振，重新开怀起来，“你小子花花肠子也不少嘛，连老鸨都认识一位，说，怎么样？”
“他做的面汤不错。”骆叶老实回答，心中想起幼时喝过的老保面汤。
小蚨不甘放弃，继续循循善诱，“除了面汤呢？就没点别的？”
“别的？”骆叶又陷入沉思，忽然抬头，重重一点，“有。”
“你看吧，快说。”小蚨觉得这个修者还蛮有意思，起码在某方面跟自己挺投机，只是不善辞令。
骆叶有些扭捏，“其实，他做的烧饼也可以，只不过他开的是面馆，一般很少做烧饼，我只吃过几次，很脆很香，如果回去了我可以请你吃一顿。”
小蚨突然如遭雷击一般，呆若木鸡。
这位活了千年之久的活化石，不知为何，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眼神变得有些失焦。
骆叶紧张兮兮，“你不会失血过多了吧。”可转眼一想，这厮才献了一滴，而且是整一滴，半滴都没多施舍，怎么会失血过多。
“你那到底是什么老鸨？哦，我知道了，她肯定是因为你年纪小，不肯告诉你她做的其他生意。”小蚨的语气中带有一种自我安慰。
“不会啊，老保叔家里世代都在开面馆，那个店估计比我父亲都大呢。”
“老保叔？”
“是啊，他姓保，大家都喊他老保。”骆叶看小蚨的目光如同看白痴一般，怜悯道：“难道你活了这么大，连保这个姓氏都不知道？”
小蚨仰面而倒，直翻白眼。
这或许是他千年来，最失败的一天。
啪啪啪！
急促密集如同炒豆般得声音传来，骆叶回头一看，现以火丸为圆点，不断有黑色的碎片向外爆出，噼里啪啦的，听得骆叶一阵心慌。
这黑色碎片，赫然就是火丸的皮肤。
骆叶再仔细看去，火丸的身形被一层极淡的雪白水雾笼罩着，而且伴随着黑色碎片的爆炸，那些雪白水雾正在一点一点向火丸的身体附着。
眼前的画面诡异之极，骆叶完全被震撼住。
“她在化形。”身后传来小蚨的声音，骆叶急忙问道，“什么是化形？”
小蚨似乎还没有罢休，说道：“你随我去次妓院，我就告诉你。”
“好。”骆叶哪里知道妓院是什么东西，卫城内治安森严，不可能会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见他答应下来，小蚨十分满意，“妖类幻化为人形，会有些异常变化，可大可小，看她这样，估计变作了人形，也好看不到哪去。”
“为什么？”
小蚨嘿嘿一笑，“像我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根本不需这么麻烦，他现在就好比于一个泥塑，需要靠自己的想象来绘制面貌，连面镜子都没有，你说能好看么？”
骆叶顿感无语，不知说什么，只得耐心等待。
时间缓缓流淌过去，火丸并不着急，用雪白水雾慢慢的润饰自己的身体，打造出手脚，打造出身躯，最后才是脸庞。
雪白水雾如同一支画笔，慢慢勾勒出眼睛，鼻翼，嘴唇，栩栩如生，看的骆叶两眼迷醉。
一旁的小蚨则是第二次尝到失败的感觉，一脸震惊，不能置信。
等到火丸的身体打造好之后，小蚨又重重摔在地上。
“噢，这个、、、就是你说的好看、、、不到哪去？”骆叶指着面前貌若天仙的火丸，呆滞着神情，嘴里喃喃失语。
而小蚨，则是直接昏迷过去。
妖的世界真是疯狂！
亲手描绘自己的模样，而且是永久性得，骆叶突然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一时恍惚不已。
“主人。”火丸嫣然一笑，说道。
声音清澈好听，如弯细流，流入骆叶心田，就像是情人间的爱抚一般。
从未见过成熟女性的骆叶，身体内顿时燃起一团烈火，口干舌燥起来。
火丸看他这样，眸子中闪过一丝好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有多么勾动天雷地火，还当是骆叶对自己的模样不满意，羞涩说道：“凤凰不知美丑，若是这个样子吓到了主人，凤凰愿终生黑纱掩面，不再让主人揪心。”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委屈，有种若有如无的泣诉，就好像是情人在你耳边轻语，让你焦躁莫名。
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骆叶一时间不知所措，心神一旦不稳，真气就会不稳，这片刻之内，他身体内的真气竟然失控的跳动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火丸有比火还要更加犀利的法诀？
“小蚨、、、”骆叶喊道，近乎求救。
小蚨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先是意外的看了看火丸，又绕到骆叶面前打量着骆叶，轻轻帮他擦去不受控制留下的鼻血，叹口气，“火丸，守了千年，我都没看出来原来你是母得。”
火丸脸上一红，嗔道：“你哪里正眼瞧过我。”
如果让小蚨知道这火丸幻化人形如此丰裕美丽，早早就会送她一滴血液，就算关在青蚨狱里出不来，每天守着个美女，养养眼也成啊。
想到这点，小蚨无比后悔，心里那个失落啊。
“主人，您没事吧。”看到骆叶鼻血如注，火丸担忧起来。
骆叶这才嗅到鼻子里的血腥味道，猛然惊觉，一把擦去鼻血，“没事！”
不幸中的大幸是，火丸即便变作了人形，眼神也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清澈干净，看不出一点妩媚。
抓到这点，骆叶索性使劲盯着火丸的眼睛，终于按捺住心中躁动，“你叫凤凰？”
火丸点点头，轻轻作揖，“凤凰见过主人。”
“嘴甜没用，早点签订契约。”小蚨忽然显得有些不耐烦，手腕一翻，拿出一张羊皮，指尖泛光，在上面没完没了的写着。
羊皮瞬间释放出一股浩然气息，浩瀚的符文呈现其上，在不算宽敞的山洞里施加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骆叶大吃一惊，问道：“你在干嘛？”
“帮你写契约。”小蚨头也不抬，对于契约妖术，他的造诣极深，这一手是最精深莫测的血魂契约，一般签立之后，再无反悔可能。
凤凰看得出来，如坐针毡，额上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好了。”轻轻抖抖羊皮，小蚨微皱眉头，“看来这张羊皮质量不怎么样，不过我就剩这一张了，凑合凑合吧。”
将羊皮抛在半空，小蚨对凤凰坏笑道：“过一会儿，他可就真是你的主人了。”
瞬间，那股浩然气息将火丸笼罩住，在这气息之下，火丸显得渺小有如微尘。
“小蚨，签立契约你这么急干嘛？”骆叶问道，显然对于凤凰，他还有些抵触，做了她的主人，岂不意味着要带着她一辈子？
而且二人的年龄差距，也忒大了点儿。
小蚨嘴角扯开一个弧度，透漏一股狰狞，“我已经感觉到魔煞境里有黑气涌动了，快点过来，签立完之后，抓紧跑，虽然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不过他们未必有我熟悉。”
“噢。”
虽然千不情万不愿，可骆叶还是没跟小命开玩笑，站在凤凰对面，二人就像是投身在气息之下一般。
“神罚，签！”
随着小蚨的话音落下，羊皮忽然爆碎，这股气息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分为两股，一股缠绵细腻，一股霸道刚烈。
细腻的气息没入骆叶眉心，霸道的气息没入凤凰眉心。
只觉得被微风吹拂一样，骆叶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舒服极了，可看看凤凰，她神情极其痛苦，似乎受尽折磨。
见她这样，骆叶也心有不忍，拿出铮骨琴，奏起《回神》。
这琴曲对她还颇为奏效，才弹了一会儿，她那紧皱着得眉头就慢慢舒展开来，冷汗也明显的消褪下去。
“多谢主人。”凤凰恭敬作揖道。
被这样一位脱尘女子唤作主人，浑身的不得劲，骆叶道：“以后叫我骆叶就好，叫主人太、、、生硬。”
小蚨在一旁打趣，“要不要叫你夫君？”
凤凰的俏脸顿时蒙起一层红幕，并未被小蚨的轻佻言语而激怒，而是怯怯弱弱看骆叶，眼里似乎还有一丝期待。
看着凤凰的眼睛，骆叶忽然想起小连燕，以及她那句，“你做两天土皇帝，我就做两天国母皇后。”
少年心底那根懵懂的弦，第一次被扯动，泛着痒，还有细微的冲动。
“不用不用。”骆叶微笑道，春光满面。
凤凰有些失落，但掩饰的极好，“小蚨你不许再拿我逗趣。”
见凤凰同骆叶签立契约之后，小蚨心情大好，对凤凰也没了仇视，俏皮的翻个白眼，“烧我那么久，还不让说说，喂，小凤凰，你主人不要你，跟了我也行啊。”
“别理他，他就这么不正经。”骆叶对小蚨的轻浮极其看不顺眼，翻身上了小蚁，“上来，走。”
说罢，扔下小蚨，兀自朝外走去。
“知道了。”凤凰纵身飞上小蚁，轻轻坐下，眼波流转。
后面传来小蚨的叱喝声，“要走等等我啊！”
他心中却浮起暖意，想到，“千年了啊，第一次有开心的感觉，母亲，等你闭关出来之后，定也会喜欢这个有趣的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