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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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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落井下石

  

  “大师兄……大师兄……呜呜呜……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我!”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杨天保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住院了么?这是谁在旁边哭死人啊,真是晦气……还哭大师兄……”

  刚刚想到这儿,忽然一些纷乱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唐国的谯州酂城,我是苏凤的大徒弟苏建武……”

  杨天保眼开眼睛,一脸惊愕。

  此时天色昏暗,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看着桌面上的包浆,应该有些年头,桌上有一盏烛台,这个烛台的样子非常古朴。

  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上,床的三面都有带着镂空雕刻花纹的屏风,绝不是医院里该有的景像。

  更何况,杨天保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雷克萨斯已经燃烧起来,自己也被大火吞噬,绝无幸免的可能。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而且原本有点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壮实,坚硬而结实的肌肉,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撑破。

  手掌和拳头、膝盖、胫骨都有厚厚的茧子,就算不是练家子,也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苦出身。

  他身上穿一件古怪的衣服,皂色短袄,外罩好像坎肩一样,特别是衣服质地,并不是自己常见的丝绸和棉布,而是类似于亚麻一样的质地,韧性不怎么样,却很是结实。

  他缓缓扭头望去,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女正扑在他的身上哀哀痛苦,胸前被她濡湿了一大片,可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杨天保从未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纷乱的念头再度融入他的记忆,弄得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苏凤是酂城易寨的寨主。

  易寨名为一个寨,事实上却是一个秘密结社组织,随着杨广下旨开掘大运河,围绕着运河两岸就诞生了一个新群体——漕工。

  在这个时代,运河船只的动力,不是船桨,就是风帆,无论装卸,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偏偏这些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劳苦大众,都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利益根本就得不到根本保障,这种情况,各种大大小小的结社,就围绕着运河接连产生。

  而易寨就是主要控制着通济渠从板渚到徐州符离这一段的运河航线的货物运输。

  苏凤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她却是易寨七大当家的龙头,手底下有一千八百多名帮会兄弟附耳听命。

  苏建武既是苏凤的大徒弟,也算是她的养子,更是易寨的少寨主。

  “怎么可能,是我借尸还魂,上了这个苏建武的身,还是这个苏建武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我的记忆?”

  两种记忆交叉涌现,弄得他头痛欲裂,心中欲呕,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杨天保使劲的摇摇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涌现出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座庞大的宅院,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

  一座庞大的花园,彩蝶上下翻飞。

  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挥舞着手臂,追逐着花园中的蝴蝶,一名身穿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紧紧的追在小男孩的身后,伸展着双臂,环护着小男孩,轻呼道:“三公子,慢些,慢些……”

  三公子?他是谁?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的退去。

  只是,在他的头脑里留下模糊的印记,残破又不连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天保想起来了。

  一天之前,苏凤带着自己参加易寨六寨主秦明的婚宴,期间秦明的一位朋友叫周异同的来到秦明家中,好像他与师父是旧识,由于相距太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突然间,苏凤与周凤同大打出手,师父不是周异同的对手,被其打伤,苏建武气愤不过与师妹薛瑶联手攻向周异同,结果仍旧不敌,自己还被周异同一连枷砸中脑袋,以致昏厥不醒……

  这一切一一浮现心头,杨天保又惊又骇,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是穿越了?他闲书看了不少,也看过一些时空穿越的电影,但他从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事,即便科学家们所说的时间黑洞理论上是真的存在的,也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薛瑶哭得痛不欲生,她与大师兄苏建武一样,都是苏凤收养的孤儿,也是苏凤的养女,现在师父重伤,生死未卜,而大师兄又被人打死了……

  薛瑶痛哭一方面是伤心,另外一方面就是懊恼。当时若不是大师兄奋不顾身的拦在自己前面,当时中招的应该是自己。

  她倒是希望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因为,没有了大师兄,让她以后怎么活?师父是一个大忙人,经常出去,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而易寨里可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薛瑶微微转身,发现来人是单道真。单道真是瓦岗左武候大将军,后来郑国王世充麾下大将军单雄信的儿子。他真深得其父单雄信的真传,擅长马槊,寻常人七八人根本难以近身,他与苏建武的关系最好,若不是前日他随船去了濉县,他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袖手旁观。若不是因为自己拖累,苏建武也不会重伤不治而亡。

  薛瑶泪眼涟涟的哽咽道:“单二哥,你来晚了……”

  薛瑶话没有说完,单道真欣喜道:“苏大郎,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命硬……”

  薛瑶心中一惊,猛然抬头苏建武正眼睁着眼看着她,不禁又惊又喜:“大师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薛瑶喜极而泣,兴奋的在屋里蹦蹦跳跳。

  单道真激动的拥抱着苏建武,兴奋的说道:“狗日的赵能在渡口遇见我,就说你被人用连枷把脑袋开了瓢,已经死了,还说了难听的话,我气不过,一拳将那狗日的牙打掉两颗……”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甩手抽在自己脸上道:“你瞧我这破嘴,说这干啥,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杨天保毕竟不是苏建武,尽管拥有了苏建武的身体和记忆,依旧还有难以抹去的隔阂感。

  单道真看着他兴致不高,疑惑的说道:“大郎,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建武满脸疑惑。

  单道真愤愤的道:“他们说,大当家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来头太大,好像是弘农杨氏,怕是会给易寨带来灾祸,所以……”

  “是让我们现在离开易寨?”

  杨天保两世为人,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

  按照苏建武的记忆。

  苏凤在成为易寨之首,有两个依仗,首先她与现兵部尚书李靖的宠妾红拂女张初尘为手帕之交,而当时任亳州总管的周法明是李靖任荆襄道行军总管府行军长史的部下。

  有这点香火之情,周法明把十万石漕运的活,直接转给了苏凤,依靠着官面上的照应,易寨从原来的一个易姓漕工棚户区,不仅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草市集,更是成了运河结社中,实力较强的一支。众首领这才对其俯首听命。其次是苏凤的武功很高,至少其他六大当家都打不过她。

  现在周法明早已调离了亳州,苏凤也身受重伤。

  单道真点头道:“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陆先生只要回来……”

  陆先生是苏凤的心腹之一,也是易寨的账房,他不仅管理易寨的钱粮,还负责易寨与官府的交涉。毕竟,苏凤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唐朝民风开放,还是有诸多不变。

  不等单道真说完,薛瑶一脸绝望的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走!“

  薛瑶道:”为什么?“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别问了,收拾东西,咱们走!”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我们能去哪?”

  “我们去长安!”

  杨天保依稀记得历史上,大唐是贞观四年发起的反击之战,李靖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擒获颉利可汗,消灭东突厥。

  这个时候,李靖应该担任大唐的兵部尚书,负责整个对突厥的战事。

  苏凤既然与大名鼎鼎的红拂女是手帕之交,那么弘农杨氏,多少也要给李靖点面子。

  况且,苏凤现在生死未卜,如此重伤拖不了多久。

  杨天保想到这里,郑重的望着薛瑶道:“咱们去长安!”

  单道真一脸惊骇的道:“去长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正是因为知道,我非去长安不可!”杨天保道:”趁着现在没有撕破脸,我们赶紧走!“

  单道真一脸生气:”你们……苏大郎,你想把我扔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