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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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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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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后生可真不错。别说孩子,咱们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奶糖呢。程老师,你赶紧再分分。”有农村笑了起来,半开着玩笑,半想着万一这小伙子真傻呢。

  大青子哭笑不得,“我不是,我是……”

  “程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对不对。”叶悠悠接的很快。

  大青子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农村孩子吗?这也太溜了吧,简直比自己还溜。

  “对。”花妮大声附和。

  “上课上课。”大青子无奈之下,只好摸出课本。这可是个好差事,算工分的,比去挑淤泥强多了。先把课上了,再找这个小妮子算帐。

  大青子也是照本宣科,他又没胡美丽那张脸,气氛还不如昨天。

  匆匆下了课,大青子就找上了叶悠悠,“这丫头,你当这事完了?”

  “不然呢,你打算咋样,去跟村支书说,你拿十一颗奶糖买我姥姥家的鸡吗?投机倒把是犯法的懂不懂。”叶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你去啊,你敢去我就敢说。

  大青子当时就呆了,“嘿,你这丫头,我还真是,真是……”

  “认栽吧大青子。”有人推着自行车过来,这人叶悠悠也见过,是上回推着自行车接过辛墨浓的那个知青。

  “夏国安你听听,这是啥话,我啥时候说过买了,我那是换,换懂不懂。”大青子暴跳如雷,可惜,叶悠悠不为所动。

  “小妹妹,你别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赶紧回去吧。”

  夏国家看到叶悠悠冲他眨了一下右眼,叶悠悠秒懂,这是让他保密呢。看样子,当天辛墨浓进城,真是有事要办,而且还是需要瞒着别人的事。

  “两位老师再见。”叶悠悠见好就收。

  花妮拉着她,一直走出老远,才冲她竖大拇指,“你刚才可真厉害,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又让她一会儿去自己家,“我爷回来了,好像还挺高兴,让你来家里玩呢。”

  叶悠悠去了花妮家,花妮的姐姐迎出来,满脸都是笑意,“二妞来了呀,读书辛苦了吧,我去给你们冲点糖水。”

  花妮咂咂舌,“可不得了,我姐啥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叶悠悠偷笑,进屋里,花妮爷爷和花妮妈都在里头等着呢。见了叶悠悠,花妮妈就开了口,“乖孩子,快来给婶子看看,这回的事,可亏了有你报信。”

  “成了?”花妮眼睛都亮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打听了两天,可算是摸着底也弄明白了咋回事,明天让村里开个证明再带上户口就能去报名。能不能上,还得看考试。就是不知道会考啥,想准备也不知道从哪儿准备起。”

  这是探叶悠悠的口风,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叶悠悠一摊手,“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基本的语文算术总是要考的吧,还有语录,肯定也得背一背。包括为什么想当工人,思想觉悟啥的,我觉得肯定会考。”

  这纯粹是叶悠悠从小到大考出来的经验,其实任何一个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孩子,都是张嘴就能来。谁不是从题海中趟过来,卷山中爬出来的,别的不会,揣摩一下出题人的想法还不会吗?

  花妮爷爷眼睛一亮,问端着糖水来的孙女,“听到没有,明天报上名了,就回来好好准备。”

  “诶。”花妮的姐姐大名叫叶东方,名字还是她的老师取的,从此再也不许别人叫她以前的小名,家里人也不行,谁叫跟谁翻脸。

  两杯红糖水,叶悠悠和花妮一人端着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特别是花妮,看表情就知道美的不行。

  “二妞啊,以后家里有啥事,就来找爷爷,爷爷给你作主。”花妮爷爷是村里仅次于村支书的权威人士,他这一句话,就是给了叶悠悠一个主心骨。叶家老太太来找她麻烦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谢谢爷爷。”叶悠悠喝完糖水告辞,叶东方送她到门口,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油纸包。

  “二妞啊,花妮说你念书特别快,一遍就能记得下来,你可千万别浪费这样的天赋,好好读书。”

  “我会的,谢谢东方姐。”叶悠悠知道叶东方会跟她说话,可是没想到,她说的是这样的话。可能,当她触手到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才现,知识原来这么重要。

  抱着油纸包回去,不用低头就能闻到怀里油纸包传出来的香味。

  “去听课怎么还拿了东西回来?”柳满红看她抱着东西,不由打趣她。

  “是好东西。”叶悠悠去厨房拿了一只碗,打开油纸包才现是江米条,又用油纸包了一半,去叩花妮的窗子。

  花妮探出头来,叶悠悠递了半包江米条给她,小声道:“遵守承诺的来了。”

  “我就吃一块,剩下的还给你。”花妮看到江米条,咽了咽口水,不争气的没忍住。心想,她就吃一块,尝尝味就行。

  叶悠悠“扑哧”一笑,“你收着,我们明天一块吃。”

  “好勒。”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花妮欣然收下。

  剩下半碗江米条,叶悠悠端到院子里,柳满红已经在问了,“跟花妮玩啥呢,过家家呢。”

  “快吃。”叶悠悠把江米条放到院子里的大石头上,这块天然的石头,是叶贵从山里和柳满红两个人搬回来的,现在是他们家的桌子。

  “呀,这哪儿来的呀。”柳满红吃了一惊,这种点心,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才能见到一点点。都是拿来走礼的,最多分到一根二根尝尝味。

  “你们就别管哪儿来的,反正是别人送的,吃吧。”叶悠悠才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事,省得解释不明白,还得给隔壁家招祸。

  “今天建国回来了,要不你给你哥端点过去。”叶贵看了一眼,却没伸手。

  “妈,你多吃一点,你不吃我可全吃了,反正一根也不留到明天。”叶悠悠直接动手,往柳满红嘴里塞,根本没搭叶贵这一茬儿。

  柳满红吓得双手接住,赶紧嚼吧完了,嗔了自个闺女一眼,“这孩子,哪是过日子的样儿,一次吃光哪行,留点明天慢慢吃。”

  “不留,留到明天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借出去,我的东西,喂猪喂狗也不给别人。”

  叶悠悠这么一说,柳满红横了叶贵一眼,也狠了心,“吃,甩开腮帮子吃。”

  根本用不着甩开腮帮子,母女俩很快就把半碗江米条吃了个干净。柳满红还倒了点水,把碗里掉的点糖渣给喝了。

  叶贵没伸手,也没说话,心里却在叹气。

  柳满红打了一个饱嗝,满足的直叹气,“自从嫁到叶家,我就没打过一个饱嗝,还是我闺女厉害。”

  说完了还嫌不够,又瞪着叶贵,“建国回来咋地,他来看过你这个二叔,还是来看过一眼他二婶。你指望侄儿养老,我不指望,我就指望我闺女,我闺女比谁都靠得住。”

  “建国的学校停课了,家里要给他找工作,到处都需要用钱。你说咱们也没啥能帮上忙的,要不然把铁锅卖了,早点把钱还上?”

  叶贵心虚的看了一眼柳满红,光今天一天,老太太已经找了他三回了,口口声声让他还钱。三儿媳妇的事,也许老太太就是那么一时热,但是大孙子的事,她可是真正搁在了心里的。

  “这锅是姥姥花钱买的,谁也不许卖。谁敢动,别怪我翻脸,到时候会生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叶悠悠看了一眼叶贵。

  不等叶贵说话,就听到叶家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叶悠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这是分赃不均。

  一个是三儿媳妇要花五十块走动工作,一个是大孙子的工作没有着落。老太太手上就那么几个钱,人人都想占,可不得打成狗头。

  叶贵急的团团转,一副想去劝架又不敢的样子。

  叶悠悠恨不得抓把瓜子出来,再切瓣西瓜,翘着腿好看戏。

  倒是柳满红,摇摇头一脸冷笑,“赶紧洗了睡,不关我们的事。”

  叶家的场面,真和叶悠悠想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知道大孙子学校停了课,就心疼的不得了,大孙子不肯回来种地,说要上城里找工作。老太太是举双手赞成,她哪儿舍得大孙子回来种地啊,那可不是他这样的文化人干的。

  可问题是,大孙子一开口就要三百块,说是有同学能帮忙找工作,而且是供销社的正式工。这样的好工作,谁听了不动心,人家说了,只面向同学,先到先得。

  “晚一步工作就没了,你们咋想的,三百块能去供销社,这是多大的好事。”叶建国急的转转团,听了消息就跑回来筹钱来了。

  “女孩子是得念书,看看你姥,她就是念过书的。”柳满红很是自豪的说道。

  “姥姥念过书?”叶悠悠轻轻重复了一句,在心里算了算姥姥的年纪,越对姥姥的来历感到好奇。但在这个年代,追问这些不是明智之举,叶悠悠聪明的没有开口。

  回到叶家村,他们的新家,要从叶家和花妮家之间,一条极小的夹道进去,孤零零的一间房,窗户的旁边,重新开了一道门。之前和叶家相通的一道门,已经里外锁死并且封住。

  后院杂乱的泥地里,临时搭了一间厨房,三面都是泥墙,顶上搭了一张防雨布,土灶上连个锅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是怎么吃的饭。

  “二妞,你回来了呀,哇,你身上穿的是新衣裳吗?”花妮从自家屋子里的,推开窗户伸出脑袋,歪头冲着叶悠悠招手。

  “花妮。”叶悠悠也冲着她挥手,把奶糖揣到口袋里,问柳满红,“妈妈,我想去找花妮玩。”

  “去吧。”柳满红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和花妮分着吃。”

  “不用了,我给花妮留了奶糖。”叶悠悠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花妮看到奶糖,惊呼一声,羡慕道:“你姥对你可真好。”

  叶悠悠也没解释,拔出三颗塞到她手里,“给你吃的,我还没谢谢你每天给我送土豆呢。”

  “那算啥啊,我爷说,这叫守,守什么助什么,反正是应该的。”花妮吃了一颗,将好看的花纸展平,和另外两颗糖一起,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荷包里。

  “守望相助。”

  “对,你咋知道。”

  “生产大队可能要办识字班,到时候咱俩一块去。”叶悠悠把小湾村的消息告诉花妮,两个人背了背篓去山上捡柴,就算是在一块玩了。

  这年月,谁家都这样,五六岁的孩子就开始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做事。农忙的时候,小小一个人儿挽着比自己还大的蓝子去捡稻穗也是常有的事。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花妮上了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悄声对叶悠悠说道。

  “啥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叶悠悠也被她的紧张气氛感染了,压低了声音应道。

  花妮带着叶悠悠拔开一处荆棘,两个小人儿半跪在地上爬了进去。爬的时候叶悠悠才现,地上的荆棘已经被拔掉,只剩下平整的土地。

  之所以没人看出来,纯粹是因为外头一层荆棘和两边的荆棘交错着纠缠在一起,掩盖住了这条小路。

  爬进去,叶悠悠才看到一大片的荆棘地,中间被移平了一小块。因为隐藏在最中间,从外头根本现不了。

  除非有人闲得没事干,特意砍掉荆棘林,才能现。但显然,现在的人,绝不会有这个闲功夫。

  看着这一小块土地上黄的枝叶,属于二妞的记忆跳了出来,“土豆。”

  花妮扒开土,从里头捡出三四只土豆扔到背篓里,又扒出两只扔到叶悠悠的背篓里。

  “记得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一小片土地,明显就是花妮家里私自开垦出来的,这个年代,对于各方面的管制几乎达到了顶点。所有人,都要在生产大队下属的各个村里干活,无论什么样的活计,都通过工分计算,然后年底时放相应的粮食和钱。

  别说外头,就是自家院子里,瓜果蔬菜都不许种,每家每户养鸡养猪也都有数量的规定,过不仅要没收,甚至还要罚款。养的鸡下了蛋,要么自己吃要么就送到供销社换点票据或是钱。

  象这种私下种土豆的事,要是被抓住了,不光要拔了还得罚款。要是再赶上成份不好的人家,把全家人拉出去□□扔石头也是有的。

  叶悠悠不禁捂住“呯呯”直跳的胸口,“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嘿嘿,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花妮笑的一点心机都没有,肉肉的鼻头蹙成一小团,让叶悠悠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有了共同的秘密,叶悠悠和花妮之间的友情迅升温。

  回去之后,一身衣裳裤子都沾满了土,柳满红烧了水让她洗澡,一边给她洗衣裳一边埋怨,“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爱惜。”

  “嘻嘻,以后不会了。”叶悠悠洗完澡,在屋里换上衣裳。农村哪有什么卫生间,都是在屋里摆个大澡盆洗澡,然后再把澡盆抬出去倒水。

  这会儿看到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有些犯了难。二妞的记忆中,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这一间屋子里,也只有这一张床。柳满红睡在中间,叶悠悠睡在靠墙的那一边。

  她总不能凭空变出一张床来吧,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将就。

  叶贵下工回来,看到女儿,难得了露出一丝笑意。吃过饭洗完澡,一家人在整理干净的后院乘凉,也是一天中最惬意快活的时间。

  叶悠悠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练字,前一世她就没好好练过字,仗着是互联网一代,凡事有手机和电脑就行了,压根没在这上头下过功夫。

  但是这一世不行,她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可能接触到电脑的,更别提智慧型手机。

  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就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必须抓紧时间,争取把第二张脸也修炼的漂漂亮亮。

  叶贵在后院摆弄从山上砍下来的木头,准备给自己家做几张凳子。只要不拿出去卖,自己用是没人管的。

  柳满红则是在一边洗着衣服,她现在满心都是轻松,嫁人十几年,直到今天才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怎么想怎么高兴。

  第二天,叶悠悠约了花妮一块出门摘野菜,路上还看到了村支书的女儿,和一个年轻的后生,一起上的山,但特意避开人多的地方,专门往人少的地方钻。

  “那个是来咱们村的知青,叫高大朋,之前谁也瞧不上,这几天忽然黏着小媛姐,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你又知道他不是好人了,他怎么得罪你了。”叶悠悠看花妮一本正经说别人不是好人的模样,直接把她给逗笑了。

  “因为,他,他,算了,反正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你千万别被他给骗了。”花妮恨恨瞪了一眼高大朋的背影。

  “好好好,他是坏人,我绝对不会上当受骗,可以了吧。我们花妮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悠悠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的好朋友生份呢,当然是选择相信她啦。

  摘野菜的时候,幸好有二妞留下的记忆,否则叶悠悠肯定会露馅。

  什么,这个白毛藤能吃?这不是一味中草药吗?内服外用两相宜,能够止痛祛风湿。

  还有,蒲公英的叶子居然能吃,简直不敢相信。

  还有还有,灰灰菜又是什么鬼,明明是杂草吧。

  “二妞,你嘀咕什么呢?”野菜绝不是想像中铺开一整片让你去采,而是东一颗,西一颗,要慢慢去找,有时候还得扒开一些密实的杂草,才能确定里头没有能吃的野菜。

  所以他们离的并不近,花妮能看到叶悠悠的嘴一直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没,我在背书呢。”叶悠悠赶紧停下吐槽,顺便给她背了一段课文。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坐在船上抬头看,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你可真厉害。”花妮语带羡慕,对于会念书的人,她保持着天然的敬畏之心。

  他们家孩子多,没法供他们全部去读书。他们爷爷倒也公平,让他们自己抓阄,谁抓上了谁去。她运气不好没抓上,她姐姐抓上了,可是后头学校里越来越不太平,开始聚众闹事到处串连,还打了老师,爷爷就叫姐姐就回来挣工分,准备说个好人家嫁了。

  “等识字班开了,大家一样厉害。”叶悠悠迫切的期待着,这可是她的掩护,否则她以后要怎么说自己已经自学到考大学的程度。

  等他们找了半篓子野菜,就已经累得不能动了,休息一会儿,又捡了一捆柴才下山。花妮下午还要去割猪草,叶二妞以前也割过,现在当然是不用了。

  回到家,看到柳满红坐在厨房门口抹泪,叶贵蹲在房门口,又摆出他的经典造型,双手抱头一声不吭。

  “妈,出啥事了。”看到这两个人对峙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你问你爹去。”柳满红恨恨瞪了一眼叶贵。

  “爹,咋了。”叶悠悠放下背篓,把柴放到厨房后头的塑料布下头,又把野菜装到盆里,一会儿要洗出来,再过一遍水去涩味,才能或炒或煮当青菜吃。

  “那个,你奶早上过来,说大妞要参加学校的活动,借你的白衬衣穿一天。”叶贵也很委屈,他亲娘来开了口,又是他的亲侄女,他能不借吗?

  “面粉还有,大米面条都可以搞到,我哥为了这个媳妇,使了老牛鼻子劲了。十块钱一克那是纯金的,您能保证成色吗?”叶悠悠其实也不是很懂,但对金子她肯定是不陌生的,总能诈一诈。

  “这样吧,把你哥叫上,去我屋里再谈。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呢。”阿姨轻轻报了一个地址,提早离开。

  叶悠悠背着背篓警惕的看了几眼,确定没人跟踪,这才顺着门牌号,去了一间小院里敲门。

  阿姨看到她有些疑惑,“你哥呢?”

  她还是不放心跟这个小姑娘谈这么重要的事。

  “我哥找粮食去了,阿姨放心,我不是第一回见,知道行情。”其实她一点也不知道,但凡事总有第一回,她可不能露怯。

  阿姨叹了口气,打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的是一条小黄鱼。

  阿姨带着点惆怅,“家里就剩这点东西了,没法子,肚子要紧,也只能拿出来换粮食了。”

  民国时期中央银行做为储备用的金条,分为两种,大黄鱼和小黄鱼。大黄鱼有几种规格,小黄鱼只有一种,一两一个的金条,都被称为小黄鱼。

  这个一两是指一市两,换算成今天大约是31克。上头有小黄鱼的编号和成色,成色是991.o这倒是比叶悠悠想像中要好一些。

  “阿姨,既然是这种成色的,我就不跟您还价了,就按十块钱一克,一共是31o块钱。您自己说要多少粮食合适,我们好准备。”

  叶悠悠一看是官方出的小黄鱼,忐忑的心就放下了。要是阿姨拿个民间铸的金砣子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算。

  “我想都要精细粮,你看可以吗?”阿姨既然把家里最后的压箱底都拿出来了,当然就想利益最大化。

  精细粮可是硬通货,拿去换钱换粗粮都嘎嘎方便。比单单用小黄鱼换了钱再去买粮食,划算得多了。

  “行,这十斤面粉您拿着,再给您准备二百斤大米或是二百斤面粉,您看呢?”反正她的东西都是从淘宝来的,一斤二斤的事就不必抠了。

  “要面粉,面粉行吗?”面粉的黑市价,每斤比大米贵上两毛呢。赶上过年的时候,面粉在黑市能卖到一块七八一斤。

  “行,那您等着,我一会儿就来。”叶悠悠跟她谈好了,出去绕了一圈回来,就看她站在门口张望。叶悠悠在街角冲她招手,她立刻就推着板车过来,看到地上的两个大口袋,用手掂了掂就知道差不离。

  把手里的小盒塞给叶悠悠,两边验完货,警惕的看看周围,各走各路,

  一次得手,叶悠悠尝到了甜头,又往竹林钻了几回,可惜再没有人能拿出小黄鱼。只有一个大娘,拿了一对金耳环出来,叶悠悠没法验成色,按银行的收购价给她算,然后同样是拿面粉换了回来。

  还剩下几斤面粉,叶悠悠背了回去,对姥姥说是她在黑市买的。

  “难怪半天不回来,竟然摸到黑市去了,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以后可不敢这么干,要是被抓到,是要坐牢的。”王桂花想打她一下,又舍不得下手,最后只能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叫她保证,再也不许去。

  “我保证,再也不去清水镇的黑市,好了吧,姥姥别生气了。咱们回去包饺子吃,好不好。”

  不去清水镇,还可以去市里省里嘛,叶悠悠刚才也想过了,清水镇只有这么大,如果来的太多,容易被有心人盯上。况且一个镇上能有多少人藏着金子,为了这么点量暴露自己,不划算。

  “行,包饺子。”王桂花看看面粉,也忍不住叹气,“这面粉可真好,粮油店供应的一级面粉,怕都没有这个好。”

  叶悠悠心虚的笑了,“是吧,听说是从省城搞到的。”

  “那难怪了,咱们这儿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祖孙俩说说笑笑,等到了村里赶车的大叔。

  等回了村,王桂花就张罗着包饺子,当然是没有肉的,剁了白菜馅,叶悠悠趁着姥姥不注意,从淘宝买了一壶油,倒出来一碗。用油一拌,就是白菜馅,闻着也香的不得了。

  等一锅饺子煮熟,一只只白白胖胖象小猪一样浮起来的时候,叶悠悠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手工擀的饺子皮,即劲道又有嚼劲,吃着弹牙。一咬下去,白菜的清香完美的爆炸在舌尖,足够的油水压下属于青菜的涩意,只剩下甜香的味道。

  辛墨浓回来的时候,王桂花给他盛上一大碗饺子,他接下默默吃了一只,就迅将一碗吃下肚,半点也不嫌烫。

  “再来一碗。”王桂花让他自己去煮。

  “够了。”辛墨浓知道自己交了多少粮食,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水平,这一碗饺子绝对属于过标准的奢侈,他那儿好意思多吃。

  为了避免互相客气,辛墨浓迅转移了话题,“我看到了课本,二妞是打算读书吗?”

  “小辛哥哥可以教我吗?”叶悠悠顺着竿子,爬的飞快。

  “好啊。”辛墨浓翻看了一下课本,他正好提了建议开识字班。当老师之前,他总要练练手,小丫头的提议,倒成了两全其美的事。

  王桂花冲了一杯糖水递给外孙女,“以前的人拜师是要磕头的,现在新社会不讲究那些老规矩了,就敬杯茶吧。”

  “辛老师喝茶。”叶悠悠递上糖水,恭敬的鞠了一躬。

  辛墨浓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来一口喝下,温和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在院子里,翻开了课本,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王桂花就坐在他们身后屋子延伸出来的台阶上,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几天之后,黑色的布鞋做好了,王桂花又亲手给外孙女做了裤子和短袖衬衣。

  柳满红过来接女儿时,正好看到她正在试穿新衣服。

  “咱二妞真好看。”人要衣装马要鞍,女儿本来就生的美,这一打扮,就更出挑了。

  叶悠悠本来挺高兴的,一抬头,看到柳满红眉角上一个拳头大的青紫,顿时让她冷了脸。

  “妈,这是怎么回事?”

  “搭厨房的时候磕到的,家里安置好了,快收拾收拾,咱回家。”柳满红躲避了女儿的目光。

  没什么可收拾的,一身新衣裳已经穿在了叶悠悠的身上,旧衣裳洗干净打好补丁,鞋子也修补好洗晒干净,放到了背篓里。小黄鱼当然是收进淘宝的仓库里,不会让任何人瞧见。剩下的就是那堆书和文具。

  柳满红将课本背到自己身上,牵了女儿跟王桂花告辞。

  “你们去吧,要是那边实在过不下去,就记得回娘家,这里总有你们一口饭吃。你带来的粮食,带回去吧,我这儿不差粮食。”

  “送给姥姥就是姥姥的,哪儿有拿回去的道理。我还没有跟小辛哥哥告别,也没来得及谢谢他教我,姥姥记得跟他说。”

  “放心吧,姥姥会跟他说的。把馒头带上,一会儿回去晚了,省得再开火做饭。”姥姥蒸好的六个馒头,拿布一包,放到了外孙女的背篓里。

  路上柳满红异常的沉默,叶悠悠主动握住她的手,“妈妈,是不是分家很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他们屋子里,连块床板都没给他们留,被褥都抱的一床不剩。最可气的是叶贵还一直说算了,不要和爹妈计较。后头的事都被她妈猜着了,一颗粮食都不分给他们,家里的东西统统不许带走,还逼着要让他们把五十块钱十五斤粮食立刻还上。

  这几天,她了疯一样堵到叶家的大门,不说清楚,谁也不许去上工,她的额头就是那个时候被老太太推了一把磕到了石头上伤到的。

  村里见闹得太厉害,才出面帮着劝和。他们的床和被子被抱回来,又分了一点玉米喳子和几只碗给他们就算分了家。也说好了年底计算工分的时候,再还钱和粮食。

  都安顿好了,她才过来接女儿回家。

  “我可都告诉你了,回家就别再问了,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不用理会别人。”柳满红一心想开始新生活,不希望女儿再和那边打交道。

  “妈妈,爹是不是不想分家。”叶悠悠当然希望不理会叶家那边,一家三口关上门过日子,她有淘宝这个大神器,小日子怎么说也不会差。只要熬过这几年,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可是如果一家人都不齐心,那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村里跑的快的后生,赶紧去隔壁村请人。叶老头也匆匆去自家找老太婆,心里还奇怪,外头动静这么大,老太婆怎么不出现,难不成看着事情不对,躲起来了。

  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啊,不是都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几个大人在场,怎么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跑出来的。

  等到了自家,听到的是老太太嚎叫的声音,跟着叶老头来逮人的村民,一脚踢开房门,结果把他们都给看傻了。

  罗家那个傻儿子,满屋追着老太太跑,老太太的衣裳被撕的稀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被揍的。他们进去那会儿,罗家的傻儿子正把老太太压在身下脱裤子呢。

  要是晚到一会儿,还指不定生什么事。

  一群人喜气洋洋把人押到村子里的大谷场,可不是喜气洋洋吗?一个大傻子差点强/奸了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还被他们亲眼瞧见了,这笑话他们能讲一辈子。

  隔壁村的村支书也押着罗裁缝和喜婆来了,罗裁缝一来就喊冤,“我就是托喜婆给我儿子找个差不多点的人家,明明是要摆酒结婚的事,怎么能说是童养媳呢,绝对没有这回事。”

  谁敢认,认了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罗裁缝不敢认,喜婆更不敢认,“是叶家的老太太主动找我的,她嫌自家孙女是个吃闲饭的赔钱货,说要给她找个人家,只要彩礼给的多就成。我一提罗家的,她就答应了,要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

  “呸,杀千刀的,我闺女才十五岁,你们谁家的姑娘十五岁摆酒结婚,这不是童养媳是什么。就该把你们这些坏份子抓起来改造,满脑子的封建思想,是不是还在掂记过去的旧社会,想当地主老财剥削我们老农民呢。”

  柳满红被女儿叮嘱了好几句,叫她咬死童养媳和旧社会,之前还不懂,这会儿却有点回过味来了。

  “都是这个死丫头,当家的,都怪她,快给我抽死她。”老太太看到叶悠悠,恨的两眼冒火。

  “给我闭嘴。”叶老头看老太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戴高帽子游街,你就给我继续说。”

  老太太不敢了,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她自己的亲孙女,作主许人家怎么就成坏分子了。

  两个村支书都蹙了眉,正商量着要怎么解决,就看到一辆车开进村子里的谷场。从车上跳下两个公安,“是谁报案,说有人耍流氓强/奸老太太。”

  半天没人吱声,就见叶悠悠从人堆里钻出来道:“我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不过,我奶差点被这个人强/奸了,你们看,我奶一身是伤。”

  公安扣住罗傻子,罗裁缝当场就瘫到了地上。

  公安的同志接管了整个场面,借用了村支书的办公室,拿着大喇叭,组织好村民,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录口供。

  等问到叶悠悠的时候,她紧紧搂着柳满红,一只手又牢牢抓着叶贵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缩在两个大人的后头,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公安同志也破例让他们夫妻陪同,反正他们夫妻并不是当事人,也是后头才赶到的,不存在串供的问题。

  叶悠悠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回,公安就问的详细得多了。

  “叶老太太说你给她的碗里下了药,她才会昏倒,是不是真的。”

  叶悠悠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奶管着的,我连喝口热水都要问过她才成,上哪儿搞得到药,我们自己病了都是扛过去的,从来吃不上药。”

  说这话的时候,柳满红抹了泪,叶贵一脸不自然,低着头叹气。

  “她就是忽然说头晕,要到我屋里睡,然后吩咐我让喜婆回去,领着大罗哥进去看她。没想到一进去,大罗哥就说要困觉,往我身上扑,我奶还打我,让我乖乖听话。说她把我卖给罗家当童养媳了,我就是大罗哥的使唤丫头,他叫我咋样就得咋样。可我害怕,就从窗户那儿扒了条缝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