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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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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当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可正常阅读,请支持正版!叶贵往地上一蹲,又不吭声了。

  叶老婶才知道,原来柳满红要跟叶贵离婚,立刻当起了和事佬,“你这傻孩子,怎么能提离婚的事呢。你离了谁养活你,还有你家二妞,不得受苦啊。”

  “二妞归我,我养活她。”柳满红的内心其实没有她表现的这么镇定,甚至已经开始打鼓,她真的能养活自己跟孩子吗?怒气一散,对未来的恐惧,让她开始焦虑起来。

  甚至于,她开始盼着叶贵能听她的,赶紧把钱要回来,大家都有台阶下。

  叶悠悠很轻易就从柳满红的眼里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并不打算插嘴。

  离婚这个决定对女人来说,特别是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是一件足以影响人生的大事。她不能左右柳满红的决定,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选择。

  因为这是柳满红的人生,她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

  叶贵嗫嚅嘴唇,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柳满红的心彻底凉了,“好,好,这个婚我离定了,你跟你爹妈过去吧。”

  “我不离婚。”叶贵反复强调,他不愿意离婚。

  “我说满红啊,叶贵是个孝子,当晚辈的孝顺长辈也是应该的,你不该这么逼他。就是真离了,以后别人咋说你,你以后还咋过日子。”

  叶老婶又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自古以来的老想法,别说七十年代,就是再过个三十年四十年,仍然十分有市场。

  “老婶说的对,我不该让叶贵去跟他爹妈翻脸。还是离婚吧,离了婚他就能好好孝顺他爹妈,想咋整咋整,我眼不见心不烦。”

  一见柳满红这么强硬,叶老婶和叶老叔对视一眼,两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柳满红也不理叶贵,直接问周琴,“你就说吧,手续咋办,上哪儿办。”

  周琴恨恨瞪了一眼叶贵,“你媳妇都要跟你离婚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不离,我们以后好好过,不离,不离成吗?”叶贵低三下四的求着她,他真的不想离婚。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周琴拍拍柳满红的肩膀,“我去隔壁帮他们对帐,你们俩好好谈谈。就算真要离婚,不也得好好谈过之后,双方同意才能离吗?”

  一听要双方同意,叶贵立刻又重复了一句,“我不离。”

  “我怎么听说主席他老人家亲自签字颁布的法律,保障妇女的权利,保障男女平等。打人还不肯离婚,我妈就活该被他打死?真是要打死了,不让他们离婚的人,是不是得偿命?”

  叶悠悠心想,论忽悠你们都是辣鸡。有本事你们试试在网上跟人大战八百回合,再来我面前装。

  周琴意外的多看了叶悠悠一眼,这丫头的嘴皮子可真利索,而且还知道不少事。以前这孩子是啥样,好像不太爱说话吧,这一下子是咋了,竟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也得先谈谈,你这娃子,爹妈离婚你能有啥好处啊。大人怎么都能过,还不是娃遭罪。”周琴去了隔壁,把办公室让给他们一家人。

  叶悠悠把花妮叫到屋外,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先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柳满红和叶悠悠都没说话,对于叶贵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一是无话可说,二是说了也没用。

  你面对一个只会拿不吭声当武器的人,就象拳头打到棉花上,充满沮丧也无处着力。

  柳满红受够了,也不想受了。她沉默了,什么也不说,安静的坐着。

  叶贵慌了,平时柳满红生气了,都是过来捶他骂他,他已经习惯了。这回换她一声不吭,他反而急了,站起来刚走过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叶家老太太的声音。

  “搅家精,我儿子不嫌弃你生了个赔钱货,你还敢离婚。要离婚就光身出户,谁稀罕你不成。”

  “娘,我不离婚。”叶贵看到他娘,赶紧继续重复。

  “不离就带着你媳妇回去,上这儿丢人显眼来了,搅着我们家不得安宁,还要搅得全村都不得安宁是不是。”

  老太太生气的去拉柳满红,叶悠悠不动声色的挡住她。

  “干啥,大的搅家,小的也跟着作妖,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的跟你妈一样,以后看谁家敢要。”

  伸手就要去扇叶悠悠的耳光,她的手高高举起,叶悠悠便往后退出一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后一倒。

  “二妞,二妞,你别吓我啊。”柳满红大叫一声去扶自己的女儿。

  “咋回事,咋回事。”隔壁的人一直注意着动静着,听到大叫就冲了出来。

  正好看到叶悠悠倒在老太太的脚边。

  “我要跟你儿子离婚,以后我跟你们叶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打我女儿。”柳满红指着老太太,冲着周琴和村支书喊道:“你们自己看看,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村支书拉长了脸,“你干啥呢,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啊。”

  老太太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在自己家作天作地撒泼打滚都好使,到了外头就不敢了。村支书抬出新社会这一套,她更是不敢吭声。

  只会小声哼哼道:“咋地了,我教训一下自己儿媳妇也不行。”

  “行了行了,都坐下来谈,柳满红现在提出来要跟叶贵离婚,谈了一下午了,也没谈明白。你这个当娘的,赶紧的,也给劝劝。”

  周琴和村支书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这才把老太太压下来。

  柳满红抱着女儿坐到一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还是周琴在中间劝老太太,“你儿媳妇刚才说了一桩事,要是应了她,就好好回去过。把借老叔的钱还了,借条销了。”

  叶贵充满希望的看着老太太,如果他娘把钱拿出来,是不是就能不用离婚。

  老太太一听,身子往后一缩,“这是他们欠我的,现在两清了,他们再欠谁的,是他们的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叶贵眼神一黯,重新低下头。

  柳满红冷哼,她太清楚老太太了,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周琴和村支书都是摇头,这老太太,真是偏心的没边了。为了五十块钱,儿子儿媳妇要离婚也不管,够绝的。

  “周主任,你就直接说吧,该上哪儿办手续就上哪儿办手续。”柳满红打破了沉默,她满心都是疲惫,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不离婚。”叶贵站起来,双拳紧握,眼眶里隐隐有了水光。

  叶悠悠顿时怒了,“你除了不离婚不愿意,还有别的话可说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妈这些年跟你着,除了吃苦还是吃苦,敢情你讨老婆就是为了多个人陪着你吃苦,给叶家当牛做马的是吧。你不离婚,行,电话呢,打给公安局,我妈被人打了,我们要求严惩凶手。等你坐完牢,再谈你愿不愿意。”

  “公安局,打给公安局干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这点子伤算个啥。”老太太一听急了,别人不知道,她知道啊,这伤就是她和大儿媳妇动的手。

  上回罗家那个傻子判了无期,要是公安局来了,她是不是也要被拖去坐牢。一听打电话叫公安来人,腿都软了,声音都开始颤。

  村支书瞧了一眼柳满红的伤,慢条斯理道:“的确用不着找公安的同志,人家那都是办大案子的。”

  老太太还没高兴三秒钟,就听村支书继续道;“叫治安大队的人来就行了,不管是谁打的人,关个几天是要的。”

  村支书也是没办法,整天叫公安往他们叶家村跑,他这个村支书还坐不坐得稳,面子还要不要了。去生产大队开会,不都得嘲笑他啊。

  老太太一听,急了,“离就离,我儿一个大男人,离了你这个搅家精,还能找个黄花大闺女。到时候别来哭着求我儿,就是磕头下跪也不会让你再进家门。”

  柳满红直接看向叶贵,“看到没有,你娘都话了叫你离婚,你不是孝子吗?赶紧听你娘的话,离婚。”

  “我,我,满红,咱们回去再说,你打我骂我,咋样都行。能不能,不要离婚。”叶贵也是难得的,一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柳满红摇头,“叶贵,咱们好合好散吧。”

  再也没有指责,再也没有愤怒,失望过后是绝望,一个女人绝望了,她的心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贵蹲下来,哭了。

  “想好了,明天一早就来,到时候还得麻烦支书行个方便。”柳满红冲着大家点点头,拽着女儿的手出去。

  出去才现外头的谷场稀稀拉拉来了不少人,叶悠悠一看天色才现,他们竟然在这里头消磨了大半日的时间。

  这会儿,该是知青给大家伙上课的时间到了。

  昨天见过的夏国安在讲台上清点人数,夏国安旁边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在人群里找着什么。很快,就看到他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

  这人的表情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愣,随后快步走了过来。

  “红姨,二妞,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辛墨浓看到柳满红半边脸肿的老高,顿时拉长了脸。

  “没事没事,我自己磕的,你回去可别跟我娘提。”柳满红见是辛墨浓,赶紧叮嘱他。

  “我送你们回去吧。”

  柳满红坚持说不用,他还是跟着他们走了几步。

  还是叶悠悠停了下来,对辛墨浓道:“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那起码告诉我生了什么事,让我判断你们真的不需要人保护,不然我可不保证不把这事告诉王奶奶。”

  叶悠悠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我爹妈要离婚了,这是家务事,你知道了,恐怕也帮不上忙。”

  于是把今天生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了他。

  “我还是陪着你们回去吧,让我见见你爹。再说,你爹妈离了婚,你们还能呆在叶家村吗?王奶奶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早点给她打预防针。”

  于是在辛墨浓的坚持下,陪他们回了家。叶贵看到辛墨浓先是吓了一跳,一听是住在自己岳母家的知青,这才朝柳满红看了一眼,隐隐松了口气。

  柳满红如何会看不出来他的小动作,拉着女儿进屋,收拾东西。

  这一收拾,越觉得辛酸,嫁到叶家十几年,就连一件不打补丁的衣裳都没有。哪怕是她小时候,那么苦的日子,爹娘总还要张罗着给他们姐弟做身新的。

  “我去外头听听。”叶悠悠不肯呆在屋里,跑了出去。反正那么点东西,实在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收拾。

  辛墨浓就站在夹道里,和叶贵说着话。

  “不早不晚,咋就这个时候非得要你们还钱呢?”辛墨浓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平平稳稳让人生出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和倾诉的欲望。

  “不是非得这个时候,实在是家里出了大事,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叶贵便说出叶家两桩大事,大侄子要进供销社,三弟媳妇要考纺织厂的临时工,都得用钱走门路。

  “什么同学,能做这么大的主。”辛墨浓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声音愈缓和下来。

  叶贵全然没有怀疑,“是建国好几年的同学了,家里有人在政府里头当官,不然咱也不能信,是不。”

  “叫啥,说起来,镇上我也认识几个人的。”辛墨浓的声音带着一点细小的变化。

  叶贵听不出来,但叶悠悠却听出来了,辛墨浓他,在紧张。

  “好像是说叫,叫,哦,对了,叫严树。”这个名字相当好记,叶贵很快就想起来了。

  “哦,严树啊,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可惜了,我不认识。”辛墨浓微笑着,声音也一如即往的温和而有磁性。

  但是叶悠悠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声音里,有着一丝隐忍的激动和兴奋。

  “叔和红姨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谁叫我住在王奶奶家里呢,总得打听清楚,去给她老人家报个信。做不成夫妻,你们也是夫妻一场,能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就好合好散。毕竟还有个孩子,闹得太难看了,孩子会怎么看你,叔说是不是呢。”

  叶贵只能点头,两个人握握手,辛墨浓往回走了几步,看到叶悠悠,弯腰对她说道:“跟你妈说一声,我先走了。这事我先不跟王奶奶提,这几天我都会跟着扫盲班的老师过来,你们有啥事记得告诉我,好不好。”

  “我送送辛老师。”叶悠悠低头应了,跟着他往外走。

  “别送了,你送了我,我还得送你回来。”辛墨浓仔细看叶悠悠的脸,不象是受了影响的样子,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我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辛老师其实是认识这个叫严树的人,而且也知道他是个骗子,对吧。”

  叶悠悠默默跟着辛墨浓走出离叶家老远的地方,才站住,轻轻的问道。

  辛墨浓身体一僵,“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手紧紧抠在裤兜里,一下子连呼吸都收紧了。

  “严树是骗子的事,不难猜吧。”生活在网络年代的人,什么没经历过,这种简单的诈骗简直是一眼就能识破。

  “严树和你有仇,你在找他,你会去揭露他的骗局吗?”叶悠悠这一次,才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来找我,就是希望我不要去揭露他的骗局?”辛墨浓有点明白了。

  “辛老师这么聪明,应该明白的,我只是希望有些人得到教训。”叶悠悠仰头看着他,“并不是想包庇罪犯。”

  “我懂了。”辛墨浓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回去吧。”

  “嗯。”

  一番对话之间,没有约定任何事,但叶悠悠就是盲目的相信,辛墨浓不会让她失望的。

  叶悠悠往回走,走到夹道的时候,回了头,月光之下,辛墨浓还站在原地。看到她回头,冲她挥挥手,这才转了身。

  家里的气氛仍然是安静的,叶贵并不在,柳满红告诉女儿,他被叶家人叫走了。

  “睡吧。”柳满红从屋里锁上门。

  叶悠悠摸出一个馒头,一分为半,“隔壁花妮爷爷给的。”

  他们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柳满红也没想起这事来,闻到馒头香味,才觉得饿了。想起身做点什么,被女儿按住了。

  “咱们都累坏了,凑合吃点睡吧。”这馒头真是花妮爷爷给的,难得的白面馒头,应该是今天去城里带回来的。

  吃着馒头的叶悠悠满腹心事,她早该现的,辛墨浓跟她一样,是个有秘密的人。

  刚躺下,房门就被“呯呯呯”敲的山响。

  柳满红认命的爬起来,拍拍女儿,“一会儿肯定还得折腾,你记着,不管生啥事都别往跟前凑,真要有危险,就往花妮家跑。”

  叶悠悠还在揉眼睛,柳满红已经下床开了门。

  门外呼啦啦一堆人,直接把柳满红拉了出去。

  叶家村只有谷场通了电,各家各户都靠煤油灯照明,有些人家干脆天一黑就睡,连煤油灯都省了,比如叶家。

  “你真要离婚?”这个是老头儿的声音。

  叶悠悠下了床,站到门边的阴影里看着院子里的人。老头儿老太太,还有叶茂和金翠夫妻俩。

  “商量好了,明天去打离婚。”柳满红的脸,被周琴拿了药膏子抹上一层,这会儿又油又亮,看上去更恐怖了。

  老头儿忍不住蹙了眉,他自诩在村子里是数得着的人家,儿媳妇伤成这样,实在是不好看。又嫌老太太大儿媳妇多事,非得去打人,这下好了,落了把柄到人家手里,不离就叫治安大队抓人。

  这是新社会,打人是要挨抓的,婆婆把儿媳妇打成这样也不行。他是男人,在外头走动的多,这点道理,他是懂的。

  不象老太太,还叫嚣着叶贵就是没打过媳妇,这才把柳满红惯成如今这样。要是早点打服了,也没有今天的事。

  “你们家里的东西咋分。”老头倒是开门见山。

  柳满红直接气乐了,“东西,家里有啥东西,还咋分,倒是拿点东西来分啊。”

  老太太叉腰一指厨房,“不是有口锅吗?不能让她带走。”

  金翠就等着这句话呢,直接就往厨房里冲。

  “咦,锅呢,锅藏哪儿去了?”厨房就那么大,来来回回别说锅,灶台上的花生油也没了。

  “我咂了。”叶悠悠从门边的阴影里走出来,看着叶家人的嘴脸,镇定自若,“我姥给我们买的东西,我知道你们会来抢,我带不走也不会便宜别人,锅是我给砸的,油是我给倒的。我姥都没来找,你们找个什么劲。”

  “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金翠一听急了,一口新锅啊,十几二十块再搭上工业票,还不一定买得到。居然就被这个臭丫头给砸了,心疼的她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从知道二叔要离婚开始,金翠已经把二叔家里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财产看待了。这会儿就跟割了她的肉一样,表情狰狞的冲着叶悠悠轮起了大耳刮子。

  “住手。”夹道口过来一个人,正是隔壁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花妮爷爷。

  “咋回事呢,一屋子大人来打个孩子,你们要脸不要脸。”花妮爷爷嫌弃的看着他们,月色正好,照亮了每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