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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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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身相许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可正常阅读,请支持正版!“臭丫头,谁给你的胆子,敢到你大伯的厂子里闹事。一个赔钱货,我看是纵得你没边了,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老太太的声音从夹道一路由远到近,用极快的度冲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叶贵和柳满红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就已经欺上前,一只手朝着叶悠悠的耳朵揪过去。叶悠悠哪里肯吃这个亏,头一拧就躲了过去。但脸颊还是被老太太的指甲尖扫过一道,留下一条红印。

  柳满红一掌推开老太太,把女儿揽到怀里,“快给妈看看,没事吧。”

  老太太被一把推到叶贵怀里,顿时就撒起了泼,去推他的儿子,“你婆娘敢打你老娘,你还有用没用了。你要是孝顺的,今天就把她给我往死里打。”

  “满红,你怎么能推娘呢。”叶贵蹙了眉,声音依旧温吞吞的,听不出情绪。

  “我打她?你瞎了吗?没看她一上来就朝咱闺女下死手,看看她把孩子给打的。”柳满红让叶贵自己看看闺女的脸,一条红印子从额头一路划到下巴,看着忒渗人。

  “到底咋回事?”叶贵也不知道该帮哪边了。

  “还咋回事,你闺女为了一件破衣服,去你大哥厂子里闹事。逼着你大哥去找你侄女把衣服拿回来,你说说看,这不是搅家精是什么。工厂是她该去的地方吗?留着她,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早就该听我的,赶紧给她说个人家,还能得一注彩礼钱。”

  老太太跳着脚,指着叶贵的鼻子破口大骂。

  叶悠悠转头,从紧挨着自家屋子的那扇窗户里,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三个人影。想也知道,是大伯和大妞回来了,跟老太太告了状,撺掇着她来教训自己的。

  “奶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工厂的郝主任都说,工农兵一家亲,工厂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没谁不该来,不能去的。我这身衣裳还是郝主任给的呢,说好了过几天我还要去看她。咋到了奶这儿,就这个也不该,那个也不行。”

  “不许去,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大伯的工作受了啥子影响,我活剐了你。”

  老太太气的血气直涌到头顶,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她顶嘴。看来自己以前打的太少了,咋没早点把她打死呢。

  “借衣裳的时候也不怕我没衣裳穿,那我要求还衣裳的时候,为啥要怕对他有影响。有借有还,说破大天去,我也没错。当姐姐的,还掂着妹妹的衣裳,要不要脸呢。”

  “你说谁不要脸呢,你给我等着。”大妞听了半天,老太太竟然一点便宜也没占到,气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转个身就要跑过来跟她理论。

  “闹什么闹,你一个读书人,以后是要去城里当工人的,跟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去叫你奶赶紧回来,年底等他们还了钱了粮食,让你奶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大伯母扯住女儿,不许她继续闹下去。

  二妞现在是个横的,就算今天揍了她一顿,明天要是再去叶茂厂子里闹,可怎么是好。

  就今天一回,已经闹得叶茂在厂子里抬不起头来,听了不少难听的话。要是再闹个几回,工作还要不要了,不管啥事都没叶茂的工作重要,这是叶家老老小小的共识。

  大妞听了她妈的话,拖着老太太走,老太太边走边回头骂,即骂儿子不孝,也骂二妞是个贱丫头,早知道她是个坏心眼的,就该一生下来浸了尿桶溺死。

  柳满红气的浑身抖,看叶贵又蹲在一边一声不吭,气的恨不得踢他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去厨房里捡起玉米饼,快炒了一个韭菜鸡蛋,点了几滴香油,香味顺着风向就往外头飘。

  叶贵蹭进来,“做了啥好吃的,我端点过去,让娘别生气了,咱们也好好过日子,成不。”

  叶悠悠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拿了两个玉米饼往叶贵手里一递,“这是你的份,你愿意自己挨饿孝顺你娘那是你的事,没道理扯上一家人挨饿。”

  叶贵拿着两个玉米饼子走了,娘俩就在厨房里吃玉米饼就小咸菜和韭菜炒鸡蛋。

  “这鸡蛋可真香,韭菜也香,妈妈的手艺真好。”叶悠悠又掰开玉米饼,把咸菜塞了两条进去,咬一口玉米香味里夹着萝卜条的爽脆,再吃一口菜,真是美的没边了。

  叶悠悠准备的是一人两个玉米饼,见柳满红只吃了一个,留起另一个,强硬的重新塞到她手里,“你吃,不吃的话我扔沟里去。”

  “你这孩子。”柳满红拗不过她,只能吃了,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的越过院子,往隔壁的窗户里看。

  “心不在这里,人也不在这里,你管他那么多。”这里的所有人,对叶悠悠来说,都是陌生人。

  柳满红心疼她,她就拿柳满红当娘,叶贵不心疼她,她就当叶贵是陌生人。

  她自己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凉薄的人。

  前一世,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不满月就被抛弃到福利院门口。十岁之前,一直在随时会死去的边缘挣扎。直到她接受了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动了手术才恢复健康。

  她努力读书,努力挣钱,快活而肆意的活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白活一世。

  她想挣钱,挣大钱,因为她唯一想要感恩和报答的就是资助过她的好心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中途来到这里,成为叶二妞。

  就算成为叶二妞,她也要在有限的规则里,活的舒服。至少,她不能把自己憋屈死。

  叶家的院子里,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收下叶贵的两个玉米饼,又数落了他好几句,“就你这样的,还敢分家,不分家的时候,我们还能看着点。你看看现在,你媳妇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就这一个闺女,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我不怕,我有三个儿子,你呢,你以后指望谁。”

  “妈,干嘛呢这是,我要重要的事说,赶紧把大哥和爹叫出来商量商量。”回来的人,是叶家的小儿子叶祥。这些日子一直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老岳丈家里,偶尔回来住几天,弄得神神秘秘的。

  叶贵跟三弟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没想到叶祥却把他拦住了,“二哥在这儿,正好也听听。”

  “让他听什么,人家都分家了。”老太太叫了人出来,看着叶贵凉凉的说道。

  “别说气话,我还不知道吗?二哥不在家的时候,总念叨老二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喝的,二嫂会不会给他气受。怎么,人回来了,您就埋汰。”叶祥的话,让叶贵很是激动,看他娘的眼睛都亮了。

  老太太最是依着小儿子,神色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假笑道:“说了又咋地,你二哥能信呐,他的魂啊,早就那个祸害给勾走了。”

  叶老爹和叶茂从屋里走了出来,叶家的房子整体是个国字形,朝南开的一边是大门,西边和北边是一排房间,西边是三间房,老头老太太一间,叶祥夫妻一间,另一间留给叶祥的儿子。

  北边也是三间,从左往右数是叶家大伯的屋子,叶家大孙子的屋子,最后一间就是叶贵一家的屋子。东边是厨房和一排鸡笼,同时东边也和隔壁的花妮家紧挨着,中间只有一个夹道。

  现在,叶贵一家就是从中间的夹道进去,回到自己的屋子,和在后头的荒地上搭起来的厨房。

  而北边一排三间屋子是并排连着的,所以另外两间屋子的窗户,都可以看到叶贵家后头院子里的情形。

  农村的房子都喜欢围个院子,没事就在院子吃饭,说话。叶老头坐下,叶茂和叶祥也跟着坐下,叶贵最后坐下。

  叶祥很是快活的说道:“这回的事准了,城里的纺织厂,要面向社会招一批学徒,是临时工。但要是做的好,以后有转正的机会。只要转了正,就能把户口迁到城里去,吃供应粮。”

  老太太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你媳妇这回能去吧。”

  “厂子里的子女就有一大堆人,能上不能上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这种机会,能有几次,不试试怎么行。我老丈人准备去城里找找人,活动活动,不过这钱,总得归咱们出吧。”

  “他的亲闺女,他还能一毛不拔啊。”老太太占便宜惯了,纯粹是顺着嘴说出来的。

  被叶老爹打断,“说啥子呢,嫁到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这个打点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开销”

  老太太撇撇嘴,想到老三家的生了一个乖孙,这才没有说话。

  “哦,那爹就借给她了。”叶悠悠的语气很平静,这让叶贵看到了一丝希望,要是女儿不介意,满红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爹是想,那是你亲堂姐的事,我……”

  “衣裳是爹花钱买的布吗?是爹亲手做的吗?”

  叶悠悠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却将叶贵问懵了。

  “不,不是。”当然不是他,是丈母娘给花的钱,还是丈母娘亲手做的。

  “既然都不是,那这衣裳是做给爹的吗?”

  叶贵赶紧摇头,怎么能是做给他的,当然是做给闺女的。

  “您看,不是您花的钱,不是您做的,也不是送给您的。那这件衣裳,和您其实没有任何关系,您凭什么把它借出去呢?您难道没有想过,其实,您根本没有资格把它借出去,不是吗?”

  叶贵瞠目结舌,却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他的不得己。

  “现在,您跟我一块去叶家,让他们把衣裳拿回来,不然今天谁都别想安生。”叶悠悠转身出去,柳满红怕女儿吃亏,上前一把将叶贵拖起来,拽着他跟上女儿。

  叶家的老太太开门看到叶悠悠,脸色一垮,“哟,我当是谁啊,分家的时候说的多痛快,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会登我们叶家的大门呢。”

  “我倒是不想登,可是没办法,谁叫有人非得去我家偷东西呢。”叶悠悠越过老太太,冲着院里喊道:“叶大妞,赶紧把我的衣裳还回来,不还我就去告诉治安队,偷衣服的贼,看看学校开不开除你。”

  跟叶家人早就撕破脸了,如果他们不来招惹自己就算了,敢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你说谁是贼呢,你爹自己愿意借的,有你什么事?”老太太气的直喘气,指着叶贵,“你闺女跑来找她姐的麻烦,你当爹的,就这么看着。”

  “衣裳是我姥姥花钱做的,有你们什么事?赶紧还回来,不然没她的好果子吃。”叶悠悠喊的声音更大了,她就不相信里头的人听不见。

  “你当谁稀罕你的衣裳呢,不过是借来穿一天,等大妞回来就还你了。”大伯母走出来,紧紧拧着眉头,这衣裳借了,就没打算还。她不信叶贵还敢跑上门来要,没想到,叶贵没来,二妞竟然这么大胆子跑来要他们还。

  “大妞呢?”叶悠悠看着这些人,心知他们根本不会还她衣裳。

  “去学校了,她住校,一个星期回来一天,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着吧,下个星期回来,就还你了。”大伯母看了看二妞穿的新裤子,早知道她该把这一身都借来的,自己女儿穿着多精神,给她穿白糟蹋了好东西。

  人不在,衣裳也不在,叶悠悠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只能回去。

  叶贵半天才哼哧出一句,“下次回来,她就还了。”

  叶悠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爹,你现在出门,就说我妈出门没有新衣裳,大伯母身上那件不错,借过来给我妈穿一个星期,怎么样?”

  “这,这有啥可借的。”叶贵低着头,讪讪道。

  “大妞年年都在做新衣裳,人家的爹当工人,咱比不了,也不比。可是姥姥从牙缝里省下的钱,给我做了一身,你转身就拿去借给一个,衣裳比我多的多的人。你让我咋想,你说我该咋想。”

  “今天能借衣裳,明天就能借别的,分家还有啥意义。反正有你这个孝子在,只要你娘一开口,就是要全家人的命,你也得捧给她。”

  柳满红掩饰不住的失望,原以为会越来越好的日子,似乎再次落入了黑暗之中。

  叶悠悠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在村子里,跟老太太和大伯母吵的再凶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又不是闲得慌,不干这种没意义的事。

  次日一早,叶悠悠翻出一件她好几年前的衣裳,已经破旧短小到没法看的地步。她硬是给扣到了身上,然后在外头套了一件日常的旧衣,下头穿的是打满了补丁的旧裤子。

  背着背篓说约好了跟花妮上山,实则是去了清水镇。

  这一回,她没找到便车,硬是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镇上。脱掉外头的旧衣,暂时收在淘宝的仓库里,就这样怯生生走到了镇上砖瓦厂的大门口。

  “小姑娘,这里是工厂,外人可不能进。”门卫看了一眼想冲进去的叶悠悠,赶紧拦住她。

  语气倒也平缓,因为这个厂里的工人,大多都是下头村子里的农民出身,他见多了来找人的,倒也不奇怪。

  “我想找叶茂,大叔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叶悠悠不好意思的捂住衣裳快要挡不住的肚皮上,一脸的局促不安。

  “你是叶茂啥人,找他干啥。”门卫自然是认识叶茂的,准确的说,他认识厂里的每一个人。但叶茂的一儿一女都在镇上读书,他也是见过的,都打扮的象城里孩子,绝不是这个姑娘的模样。

  “叶茂是我大伯,他闺女也就是我的堂姐,借了我的衣裳不还。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件衣裳,是我姥姥看我没有衣裳穿,咬牙给我做的。她要是不还,我就没法子出门,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请大伯出面,让堂姐把衣裳还我。”

  叶悠悠虽然表情怯怯的,但口齿很清楚,三二句话,就把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

  门卫听完,脸色都变了。这个叶茂家里是怎么回事,也太不靠谱了吧。还是工人家庭,居然抢乡下堂妹的衣裳穿,敢情以前穿的那么光鲜,都是借来的呀。

  “你等着,我帮你叫他。”门卫很快就把人叫了出来。

  叶茂看到门口有重要事情找他的人居然是叶悠悠,不由疑惑道:“你来干啥,你爹妈呢?”

  家里有事,也该是二弟或是二弟媳妇来吧,叫二妞来是咋回事?

  厂子门口总有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叶茂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说话,自然就有人放慢了脚步,看看怎么回事。

  这也不算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这个年代就没有个人隐私这种说法。事无不可对人言,都是一个厂子里的同事,更没啥事是不能听的。

  “大伯,求求你,让堂姐把衣裳还我吧,不然我咋出门。我三年才做这一件新衣裳,还是姥姥给我做的,要是不还,我怎么跟姥姥交待。堂姐要是实在喜欢,把她的旧衣裳给我一件也是好的,虽然她说过,旧衣裳就是扔了也不会给我。可是我现在是拿新衣裳跟她换,就不一样了,是吧,大伯。”

  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伶俐的口齿,一下子就让围观的人明白生了什么事。

  一个穿着蓝布衬衫的大姐走过来,“小姑娘等等,我给你拿件衣裳,总不好就这么回去。”

  “郝,郝主任。”叶茂臊的脸都红透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在厂子里干了这么多年,工资不算低,供应的粮食也多。这一回,还分了房子,多少是有点面子的人。

  竟然在厂子门口,被自己的侄女把面子扒的一干二净,他还没办法说一句反驳的话,虽然借衣裳的事他不知道,但他心里却清楚,这绝对是自己闺女做得出来的事。

  “我,我这就去找她。”叶茂哪里还呆得住,匆匆就往学校去了。

  叶悠悠被这位郝主任领到家里,给她找了一件圆领的碎花长袖衬衣穿上,“这是我闺女以前的衣裳,可能大了一点,但是等你长个儿了也能穿。”

  又翻出一条裤子,虽然膝盖都磨得白,但是干干净净没有补丁,比她身上那条要好得多。

  “谢谢郝主任,真不知道该拿啥报答您。”叶悠悠捏着衣角,这个插曲是她没有想到的,对人家的好意,她很是感激。

  “报答啥呀,就是一身旧衣裳,本来就准备送人的,送谁不是送。”郝主任爽朗的一笑。

  裤子被郝主任一卷,放到她的背篓里,叮嘱道:“你穿怕是长了些,回去让你妈拿针线缝一截进去,等长个的时候放出来,能穿好几年。”

  这年月,人人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穷困的生活,教会了大家无数生活上的智慧。

  叶悠悠还没从郝主任家里出来,叶茂就已经拿着白衬衣还回来。

  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白衬衣,叶悠悠甜甜的冲叶茂一笑,用软软的声音道:“谢谢大伯,堂姐不会怪我吧。”

  “她说是你爹同意借的,说好了穿一天就还回去,也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衣裳也还了,赶紧回去吧。”叶茂冷着脸,想到刚才闺女的模样就有些心疼。

  “下回堂姐想借我爹的衣裳,请随便借,我保准不管。”叶悠悠慢条斯理的检查衣裳,收到了背篓里。

  “她借你爹衣裳干啥?”叶茂瞪了一眼叶悠悠,心想这个丫头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是姓柳的女人生的,跟她那个死鬼弟弟一样难缠。

  “只要我爹同意就行,哪为啥不去借我爹的衣裳。虽然奶不给我读书,可该懂的道理咱还是懂的。大伯的意思,难道借东西,不需要主人同意吗?知青姐姐明明说,学校里教过,不告而取是为贼,大妞姐一定没学过,是吧大伯。”

  “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叶茂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