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殷怜在考虑，黑贤者也不催促。
他只是开口说道：“女孩你其实有件事是说对了。神赠与的财富，并不是只有力量，智慧也是十分重要的关节。可是没有力量，智慧哪来用武之地？力量是保护自身的武器，没有力量，智慧很容易丧生荒野，你好好想一想吧。”
殷怜沉默许久，才说道：“我……也对天之典上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黑贤者笑了。
殷怜这句话其实说得相当艰难。因为一旦踏出这一步，她就脱离了原本属于“神使”的那个精神保护罩，而黑贤者伸出来的那根橄榄枝，在真正握住之前你是不可能知道它上面是否带着尖刺，涂着□□，又或者甚至脆弱到一折就断。
不过殷怜显然是幸运的。
因为黑贤者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态而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他反而把殷怜带到了魔法塔的一个房间，让人安排殷怜住下。
第二天殷怜拿到了黑贤者允诺的魔法装备和空间袋，殷怜自己留下了一把匕首，一个防身的戒指，以及半数以上的空间袋，才把剩余的送给了冒险团。
她去冒险团看过蓝云村的冒险者们，他们看上去精神还好，也没有人发烧或者感染，只是看上去忧心忡忡，而且也没有自由可言。
黑贤者派人看管着他们。
双方见了面，他们看见殷怜的模样，纷纷都松了一口气。女骑士警惕地望着跟在殷怜身上的法师，紧张地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问道：“……殿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殷怜回答道：“并没有。贤者大人只问了我一些关于丰饶女士的事情……我觉得他或许不在意在城里为丰饶女士建一座神庙。也许我可以试着说服他。”
冒险者们顿时都张大了嘴，显然是惊异于殷怜这个异想天开的假设。女骑士却是十分相信殷怜的，听她这样说，就开口说道：“殿下您真的要留在这里吗？但是您根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他很危险。”
少女还是天真无邪了一点，所以她甚至没有在意跟在殷怜身上的法师，就对殷怜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如果黑贤者真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他听到女骑士说的话，大概就能让她走不出这座城市。
所以殷怜只是对她说道：“黑贤者是个明理的人。我会留在这里，尝试说服他建立神庙，接纳女士的子民。”
然后她向着众人交代了一些话，就安排他们带着武器和道具回去蓝云村。她的理由是现今外头情形太乱，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士兵或者流民经过蓝云村。离开了冒险团的村落缺乏足够的保护力量，她不放心。
其实蓝云村距离不管先贤之都还是各国都城都很远，并不在任何一支军队的必经路上，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每当战争时各国国王都会召集一些贵族的私兵，殷怜和冒险团都不会高估这些私兵的品行。
最后冒险团还是在殷怜的劝说下，带着遗憾与不舍离开了先贤之都。
在离开前，女骑士难得大胆地走上来抱住了殷怜，对她说道：“殿下，我会回来的。请您一定要……保重。”
冒险团离开之后，跟随殷怜的法师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殷怜表现得非常乖巧，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法师塔。
黑贤者看到她时，一眼就看到了她挂在腰上的匕首和手上的戒指，顿时囧了，问道：“你的装备不是要给村子的嘛？”
殷怜就答道：“我是个没有神力的神使啊，当然也要点武器护身啦。”
两人对视半晌，黑贤者翻了个白眼，说道：“跟我来。”
殷怜就跟着他走了。
黑贤者把她带到一件收藏室，然后给她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一看就是十分珍贵的魔法道具，怎么看都比殷怜手上的那个珍贵得多。
殷怜二话不说，立刻拔下了原来手上的那个，换上了黑贤者给她的戒指。
她甚至什么也没问。
黑贤者顿时为之一愣。
那枚戒指其实规格偏大，套上殷怜的手指之后就直接开始缩小，直到变得跟她纤细的手指严丝合缝，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殷怜愣了一下，因为手上还能感觉到戒指的存在，可是她却看不到戒指了。
她眨了下眼，重新去看，发现它又出现了，但是只要她一分神，戒指就会再次消失。
有点神奇。
却听旁边传来黑贤者的声音，说道：“你还真是天真，我让你戴你就戴上了？你就不怕我给你个诅咒戒指？”
殷怜却说道：“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她已经很自来熟地叫上了老师。
那份天真和信任又让黑贤者有些意外。殷怜的表情和语言都太过自然，仿佛她是真心这么想的，所以回答时不带丝毫犹豫。
殷怜是这么纯真无邪的人吗？
其实她只不过认为比起语言上的质疑，要了解一个人行为的好恶要用自己的眼睛来观察和判断。她用自己的眼睛认真观察过了黑贤者，心里对这位法师已经有了判断和解读。
这种情况下，她信任的是自己的判断，而非黑贤者本人。但无论如何，既然有了判断，就不该质疑。而且就一般逻辑上来说，黑贤者这个时候要对付她，也很没有必要。
用没有可信度的怀疑去消耗别人的好意，会给赠予行为本身也蒙上一层灰，那是很愚蠢的事情。
黑贤者却似乎被她的信任给取悦了，开始教导殷怜戒指的使用方式。
跟随黑贤者学习的日子对殷怜来说是比较有趣的，不是因为黑贤者教得有趣，而是因为殷怜本身就对魔法，力量这种东西充满了兴趣。
她对于所有能让她拥有力量，让她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知识都充满了兴趣。
而黑贤者很快也发现，这个小姑娘有着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令人惊艳的天赋。与马蒂尔的南部通用语不同，魔法师的文字用得是另一种语言。
而殷怜在简单学习了一些基本词汇之后，竟然就能大致阅读魔法书了——不是那种似懂非懂地蒙，而是真正可以一点一点根据语句的规则推断出具体的内容。
这种才能黑贤者前所未见。
相比黑贤者的惊叹，殷怜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惊人。她这些年仅仅是拿着素描铅笔练线条的同时，就从无到有地破解出了六个世界的语言，而越是接触不同种类的语言，就越会发现它们之间的殊途同归。甚至隐隐约约殷怜还有了一种猜想，觉得语言的存在并非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人类通过翻译自己的“思维讯号”，以不同的规则表现出来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也许有一天，殷怜进入一个新的语言陌生的世界时，她甚至不必去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而只要解读一组特定的密码——或者叫做规则，就能自然而然使用对方的语言。
当然，这种想法总归是太过玄幻了一点，殷怜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把它当真。
能够越发魔法书的同时，殷怜还在黑贤者的教导下开始学起了魔法。大概是因为此时外面气氛十分紧张的关系，黑贤者本人其实是十分忙碌的，每天也就只能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教导殷怜。
殷怜一开始还很担心，觉得自己是外来者，不一定能学会这个世界的魔法。但是当她第一次感觉到魔法元素的时候，这种担心就消失了。
黑贤者评价她说：“资质还行。”
殷怜不知道“还行”是什么个等级，但是很明显她十分沉醉于力量的修行，甚至都一度忘了继续跟黑贤者安利丰饶女士的教义（黑贤者：还是让她永远忘掉这件事好了。）。
在这样的进展之中，她很快成为了一名初级魔法师。
然后，冬天就到了。
冬天到来的时候，殷怜有点想家了。计划之中她本来并不想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么久的时间，但是学习魔法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所以才延长了旅途。
此时空间装备到手，魔法也已经学会，她就比较想要回现代了。
她不确定地是黑贤者会不会愿意让她走。就算只说离开一段时间，万一黑贤者并不同意，她也不能强行离开。到时候，她可能只能制造失踪事件——不过这么做的后果是比较严重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让她彻底失去继续向黑贤者学习魔法的机会。
殷怜最后还是打算想试探一下黑贤者。
“丰饶女士在召唤你……？”听到殷怜的这个借口，黑贤者顿时笑了，他说道，“怜，看在老师教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就不要用这么没诚意的谎言来骗我了吧？丰饶女士的神使这个身份实在是不适合你。”
“我猜你大约是哪里的贵族小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倚靠，年纪又还小，所以才选择了冒充丰饶女士的神使混迹在农民之中。你做得很好，非常聪明……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能骗过所有人的。”
黑贤者果然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殷怜的说辞。
而他的猜测之中，除了缺乏殷怜穿越时空的这件事情，几乎全部正中核心。
可惜，殷怜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承认黑贤者的猜测。对她来说，她说这个谎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能混迹在农民之中，更多还是为了解释她自己那诡异的行踪。
所以她不可能向黑贤者承认这一点。
她对黑贤者说道：“老师，不管你怎么想，我真的没有说谎。”她的眼神坚定而诚恳，毫不忌讳地直视着黑贤者，说道，“母神在召唤我，我必须要离开。就算我自己不离开，等到时间到来的时候，母神也会强行带走我。我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