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
“是啊就是敌对关系。”女人这回没憋住，扶着桌子笑成傻缺，“威尔斯是商业界和科研界的人物，欧叶先生是医学界的，两者看上去没什么关系，但是曾经因为一件事情两个人结仇……说这些还请不要介意啊欧叶先生。”1t；/pgt；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关系。”1t；/pgt；
“那那个孩子您觉得可以救醒吗？我只有这唯一一个要求，如果我能帮您把事情做好的话。”1t；/pgt；
她往烟头上一凑闻了闻，还是把烟点着了，“你俩去吧我把这边收拾一下。”1t；/pgt；
“我的行李箱也麻烦你了，不谢。”陈子瑜乐呵呵吩咐一句，扯着男人下楼梯，一前一后气氛异常沉默，忽然间他出了声，道：“我听沙莉说起过你。”1t；/pgt；
“哦？她说了什么？”陈子瑜饶有兴趣道，巷子里没有别人，尽头有光。1t；/pgt；
男人想了想，“以前吃了苦，现在也享不到福……她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之前以为，她说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孩子。”1t；/pgt；
“你知道德高望重是什么意思？”他哭笑不得问，“你肯定听漏了，而且这个成语是形容老人的，我才二十。”1t；/pgt；
“是这个样子吗？我对中国的文化一直都很感兴趣，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挺冷的。”1t；/pgt；
“没来过？那中文说这么溜？”他惊讶地看了男人一眼，不过毕竟是久负盛名的药剂师，天才之类，学啥都快。1t；/pgt；
“……救？”1t；/pgt；
“……溜……就是流利的意思。”他打货架上拿了几块面包，几盒牛奶，三桶泡面，转头问那个一直在看标签的男人，“你要吃什么？”1t；/pgt；
“哦哦……现在不能吃。”1t；/pgt；
“啥？就是太晚吃对身体不好？”看到男人点头，陈子瑜白他一眼，然后拿了几瓶白的，“蠢货。”反正听不懂，多多益善啊！1t；/pgt；
陈子瑜结账的时候，老板正吹着电风扇迷迷糊糊打盹，他抽了个袋子递给他，“89……”1t；/pgt；
接过一个钢蹦，他冲着男人扬扬手，“走吧。”但是他看起来居然很纠结的样子，最终吞吞吐吐道，“你……做什么要骂我？”1t；/pgt；
陈子瑜佯装镇定，“因为你太可爱，可爱到没朋友。”1t；/pgt；
“不过说回来，”他掏出一瓶拧开瓶盖子，猛灌了几口，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你喜欢她吧。”1t；/pgt；
他默然，“是的，但是……她没答应。”1t；/pgt；
“哦……是啊，听她说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他抿了口白酒，一口烧酒下肚，整个胃都火辣辣的一片，“……青梅竹马……就是从小很好的意思。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碰到她的？……就一个山沟沟，是不是挺戏剧的？那个时候正巧遇上泥石流，她十七八岁，拎着锄头在田里，山上轰隆一响，她指着我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一副没干过活的样子，还傻愣着？！跟俺去山上！——说起来也好笑，这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被人这样斥责。”陈子瑜看看那个男人，虽然是很认真地在听，但是理解还是有点困难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1t；/pgt；
估计这么大一个人二十几年都一直缩在一个实验室，也没跟外界怎么接触，父母也不教为人处世，弄得他这么大还像是个小孩的认知水平。1t；/pgt；
“……一个农民的孩子，以她这样一个出身，也没办法跟你的家世背景匹配的……这个意思，你懂没？”1t；/pgt；
良久他都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一瓶烧酒开始喝，陈子瑜正想继续忽悠忽悠他的时候，冷不防一个电话打进来了。1t；/pgt；
“……喂？”1t；/pgt；
“……喝酒了？”女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陈子瑜赶忙撞了旁边人一下，用张牙舞爪的嘴型冲他小声道，“喂你女人！”1t；/pgt；
“你在说什么？”1t；/pgt；
“没有没有……”陈子瑜嬉皮笑脸，“沙莉小姐找我这混小子有啥事啊？”1t；/pgt；
那边叹了口气，“喝酒果然误事……我看喝了酒这么话唠的也就你了，本来胃病就严重还碰，这不是作死呢么？”1t；/pgt；
他笑嘻嘻地举起酒瓶，“但是酒是个好东西啊……哦对，要紧事得说一声……”陈子瑜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要说什么，“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哎这记性，你回国了替我去学校把退学手续办了，事儿这么多哪儿有时间去上学？”1t；/pgt；
“……还有……还有……你替我记着点，以后每一年……都，都替我买一箱子零食寄给我舍友去，别忘了啊，我怕我明天就不记得这茬好不容易想起来……”1t；/pgt；
“废话，当然从我卡里扣……啥？他在学校也挺照顾人的，好歹我去日本的时候答应他了这事你就别管照做，成？就我还在的几年，也没几年了嘛，但是每年都要寄啊。不过说回来啊……”突然那边就气冲冲打断——“什么在不在？！你咒自己死啊？多活几年怎么不好？！”1t；/pgt；
陈子瑜还是乐呵呵的，丝毫不恼，脸颊上有微醺的醉意，“你干嘛总操心我的事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这么凶当心没人要你啊？你赶快找个人嫁了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吃你的喜糖呢是吧？……我，我跟你说啊，我打听到有个挺神奇的地方，说不定这一次可以把他救醒。”那个男孩永远是个敏感的词汇，陈子瑜的表情也认真了一点，他想了想然而神情更落寞几分，低声道，“世界这么大，总有能把他救醒的法子吧？……”1t；/pgt；
这话带着令人心酸的小心翼翼，女人沉默了，“Radar，我这里一个好消息一个坏的，不知道欧叶先生跟你说了没，植物人分为很多种，苏醒概率的大小取决于大脑损伤的程度，其实仅仅是脑淤血苏醒的概率要高，但问题就在于……他的大脑相当脆弱，因为开过度而且育不完全，这种情况下下脑病变的几率就大很多。”1t；/pgt；
“另外，也会出现跟你现在有些相似的地方，就是提前衰老……我这边要转机了，明天记得来机场接我空降，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1t；/pgt；
“……你空降个什么玩意儿啊？”1t；/pgt；
“哪儿这么多话？明天上午九点，你那今天一答应明天忘光光的记性，总得写到你那本日历上！不许忘了！”1t；/pgt；
“请个轿子迎接你要阀啦？这么凶要找个人结婚也是极不容易的啊，啊？”这边男人忽然咣当一声就醉趴下了，女人阴恻恻的声音紧跟着过来——“你在跟谁喝酒呢？”1t；/pgt；
“你小情……哦不不不，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药剂师，他自己要喝得，不关我事啊。”1t；/pgt；
女人沉默不语，良久怒吼！“……你他妈喝的是白的？！喂——！”1t；/pgt；
嗷！——挂掉挂掉！1t；/pgt；
陈子瑜赶忙挂掉电话，一手扶着酒量惊人的他，另外一只手拎着吃食，噔噔噔蹿上楼。1t；/pgt；
那一身白大褂瞅得他头晕眼花。1t；/pgt；
……1t；/pgt；
身材魁梧的男人望了望街对面那栋房子上触目惊心的“拆”字，然后叹了口气。1t；/pgt；
这群低矮房屋是八年前建的，当时就因为债务问题闹过，然后这些房子就成了豆腐渣，如今几乎都要变成危房，又因为道路扩张，明天就要拆了。1t；/pgt；
八年前买的房子，结果只住了两年，就不得已搬去四川。1t；/pgt；
男人右手袖管空落落的，屋子里女人喊了一声，随即他转身替女人弄些东西，旁边一个五六岁样子的小男孩拿着一封信奶声奶气道：“爸爸，你看，你看这个……”1t；/pgt；
手里的信扬来扬去，男人应了一声把信塞进怀里，转头冲在收拾着的女人道，“动作得快点，天亮之前咱们必须回去。”1t；/pgt；
她动作停了停，“可是就算换了地方……那些人还是会找上门，你当那一死会断了他们的念头吗？……”1t；/pgt；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把他领养回来？！”男人突然火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境地？”1t；/pgt；
“你当时也同意了的啊你！现在反过来说我？那个孩子又没什么不好，干什么怪他？！”1t；/pgt；
男人皱着眉头半天没吭声，“快点，好了没？”1t；/pgt；
“楠楠，帮妈妈去房间里把放在床底下那个盒子拿过来好不好？”小毛孩懵懵应了一声，掉头往一间房间里走，然而忽然间女人的瞳孔凝固了，她呆呆地低头看着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小血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1t；/pgt；
面前的玻璃中央多出来一个洞——那是子弹穿透而过的证明。1t；/pgt；
手里的杂物砰地掉在地上，砸起一地的灰。1t；/pgt；
她好像听到了丈夫的怒喊声，又像看到了小楠楠蹒跚而行的样子，又感受到了几年前溺水的窒息感，极力睁眼，却是模糊一片了。她张开了嘴，用手极力指向孩子那边，只是还没出声音，脑袋里一根线就彻底断了。1t；/pgt；
……收养那个孩子，真的是错的吗……？1t；/pgt；
“秀兰——！”男人惊恐地大喊着，然而女人瞳孔涣散开来，胸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他想用手堵，但是血又从指缝里争先恐后涌出，以至于最终他只能看着刚刚还跟他说话的妻子身体渐渐冰冷下来。1t；/pgt；
然后他出了跟狼一样悲恸的呜咽声。1t；/pgt；
不远处警笛乍然响起。1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