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榜的有唐满朋唐满志两个，受伤的只有唐满朋一个。
又不是嫡子，唐满志在大房不大受重视，吃饭时唐满志跟在大奶奶身后，满面憔悴，形容萎靡，已挨了老父亲一顿揍的唐满朋不可置信地指着唐满志还没说出话，又被他亲娘一巴掌拍在了手指上，
“安分点！”
唐满朋含着一泡泪，满脸肥肉抖动委屈极了。
唐玉虎板着脸：“你委屈什么！？锦衣玉食还有学上，连个县试都没过！看看满志，起码过了县试，人还比你小两岁！”
没有屏风拦着，两张大桌又并排放着，说的啥都听得一清二楚。唐满玫与唐小棠轻声说：“我那二哥就是比较笨，他比你大哥启蒙还早嘞！”
唐小棠：“二堂兄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
唐满朋更委屈了，辣开嗓子干嚎：“那能怪我吗，我可分到了臭号，一进去就呆在人茅厕旁边就顾着吐了，没见我瘦了半圈啊！”
他老爹唐玉虎哼了一声：“看不出来。”
唐满朋：“带的点心肉食我都吃不下，一边吃一边吐，更讨厌的是还能听到这些排泄的声音，这卷子我都看得恍惚了还怎么下笔啊！你可不知道，就因为臭号来往的考生多，我这里还被差吏盯着看，你说你读书的时候有个人眼睛不眨地盯着你你能好受不！”
“还有啊，我隔壁那屋呢，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卷子翻得飞天响，生怕不知道他这面做完了似的，老翻！老翻！吵得我都没法动脑子了！我看他是在舞弊，跟对面那屋的就要影响我考试！”
“谁要影响你考试，你老盯着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答的什么题！？”
被唐玉虎一顿呛，唐满朋满脸的不开心，好像做不出卷子都是别人的错似的。
唐玉山抚着细长胡子呵呵笑了一声，朝他二弟唐玉虎说：“满朋很是率直。”
唐玉虎会听不出他大哥字里话间的奚落？他摆着脸，还想问唐满志考题难度如何，是否还和之前一般县试只是背默些四书五经的内容即可，可唐满志看着虚弱得连玉箸都拿不动，——唐满朋啃着烧肉吧唧嘴——唐玉虎又是一巴掌打在唐满朋背上。
“你看看你！”
唐满朋傻眼了，他瞧着烧肉“啪”地一下掉在地上，小心肝都颤抖了！
吃的掉了，唐满彭嘴巴立马关不住水龙头，可怜巴巴地大声控诉：“又打我又打我，你就知道打我！你自己只会养小老婆，连梨花也不放过，你还要望子成龙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呢！”
唐玉虎眼睛一瞪：“打死你个不孝子——”二伯娘连忙从这桌窜到那桌，双臂死死钳住唐玉虎的肥胳膊，喊着“你打我的宝贝我就跟你拼命——”
那头大伯和自家便宜爹都在看好戏，嘴上说着：“哎，吃饭呢别教训小孩子，”一边就差加油鼓劲儿了！
唐小棠撑着下巴不由叹道：“真热闹啊——”
唐满玫小朋友也学着唐小棠的样子，撑着下巴说：“二哥真是太可怜了——”
就在俩小姑娘感叹的时候，耳朵里钻进一个幽幽的声音：“唐满棠你可就开心了，你大哥过了两试，再过一门就是秀才，秀才的妹子总比商贾的庶女好听些不是。”
唐小棠打了个哆嗦，她一回头，直见唐满月的眼神阴阴凉凉，也不知这小姑娘啥情况，天真烂漫的年纪总说出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唐小棠应付唐满月：“哎，大哥也是你的哥吗。”
唐满月看着唐小棠半晌，才缓缓转过头去。
直到唐满月收回目光，唐小棠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唐满玫看着两人的气氛不对，在唐小棠耳边说：“唐满月怎么老跟你不对付啊？”
唐小棠：“我怎么知道哩，你帮我想想，我以前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
唐满玫摇头，耿直道：“以前你都是被欺负的，哪里会你欺负别人？”
唐小棠想想也对，谁知唐满玫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再说了，唐满月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怕别人比她嫁的好呗，她上头有大姐要嫁给苏家人了，她自己也想得很美哩。”
“凡是比她长得好看的她都不喜欢，就譬如说我吧，我就长得好看，她以前也看我不顺眼，她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你的，大概是你没以前愚笨，所以让她不高兴了！”
哇奥！唐小棠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唐满玫，“这位妹妹你可分析得真透彻，人才啊！”
唐满玫得瑟极了。
一旁，唐满朋承受了唐家长辈们所有怒气后，唐满志才终于说了几道做到的题，唐小棠耳朵竖得尖尖的，小考有经帖、律赋等等，但和小棠想的默诵相去甚远，既是选拔考试，必然有点难度，连县、府两试都要考取四书五经字句理解，越往上走难度越深。
光是四书五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九本书就要有几十万字，想唐小棠中考高考背的哪些论语孟子，不过沧海一粟，换到现在这儿人竟然要将这几十万字看过理解。
换成唐小棠，她也很难说有了十二年应试教育的磨练能将秀才轻松拿下。
读书人，不积跬步无以千里。
能动心忍性，方增益其所不能。
最后是两位堂兄立志，明年再考一回，众人咪了一口混酒才算这顿饭结束。
唐小棠与唐满玫牵着手正准备从正院散了，耳朵一尖，听到唐满朋在与人说天香楼隔壁街的棠铺子，说他为何回家晚了些，就是去了那家饭肆，饭菜喷香耳目一新若能买下那是再好不过。
二大伯还在说真有那么好吃，唐满朋大声嚷嚷，你还不知道我吗！
唐小棠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迈不开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