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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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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天仙允了唐小棠经商的事儿,喝了口茶正要歇一歇,——唐小棠湿漉漉的眼睛孺慕地盯着她。

  天仙眼皮子狠地一抽,“你还有什么事?”

  唐小棠眨了眨眼,十分羞涩张开了嘴:“娘亲,我可是你的贴心小衣裳宝贝小心肝儿糖嘴儿小甜甜?”

  李婆与绿枝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齐齐抬头看向屋外,今天可真凉快啊。

  天仙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沉稳应答:“不是。”

  唐小棠噎了一口毫不气馁,眨巴着眼睛叫嚷:“那我可是你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亲闺女。”

  天仙怀孕期间十分嫌弃唐小棠这副狗腿模样:“说人话。”

  唐小棠一个猛虎下山攀住天仙的大腿:“娘亲,给点钱啦。”

  天仙毫不留情甩开腿,走了。

  第二天唐小棠在石枕下现一百两银子,她高兴得眉飞色舞,直到天仙讲这是之后五年的压岁钱。

  太坑了。

  唐小棠气得在床上睡懒觉不肯起来,李婆绿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甜甜啊,你和你娘亲比睡懒觉,我怕你是比不过啊。”

  唐小棠其实已经躺得骨头酸痛了,这大胤的床跟木板有啥区别!有啥区别!

  唐小棠翻身起来跑到天仙屋子里,“娘亲,这以后的压岁钱还是我的对不?”

  天仙的起床气十分严重,她看向自家亲闺女,轻启红唇:“十年。”

  “轰——”一刹那,屋子里的人影没了。

  唐小棠哆哆嗦嗦把钱交给李信,李信一看里面的面额,不由问:“这么多?”

  唐小棠苦巴巴着一张脸,还捏着银钱的边边儿,仿佛要最后感受一下这富贵的温度,“李信啊,这可是我五年的压岁钱,我就交代给你了啊,我看好你的,你得给我赚大钱啊。”

  李信好笑,故意逗小孩:“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走?”

  唐小棠一愣,赶紧摇头十分诚恳道:“你长得那么好看,长得好看的人不会骗我。”

  李信嘴角又弯了。

  唐小棠一边看着美人的微笑,一边心里想,小姐我再不济也是唐家人啊,是竹南这块儿的地主爷爷的嘞,你敢拿着我的钱走掉,不想科考啦?不想活命啦?

  面对李信越来越温和的目光,唐小棠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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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棠这儿如火如荼地备着开铺子,唐家里也在准备着大事。

  时间已临近童生试,这天,私学放了一天假,唐小棠与唐满玫手牵着手,跟在嫡姐后面排着队,送唐家考生出门。

  这是新朝稳定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所以唐家赴考的考生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衣冠整齐,少年们的两颊都被家人点上了高原红以示鸿运当头!

  苏元琛书香世家出身绝对没有这样的迷信,可唐家奶奶们一脸喜气洋洋地端着胭脂跑到他面前来——苏元琛只得仰起头,被点上了两坨红晕。

  唐满朋自我感觉良好,碰着圆鼓鼓的大肚子,十分自得地朝他的娘亲二奶奶道:“且看我中童生,”

  二奶奶听这一句心中欣慰油然而生,可马上,唐满朋又接了一句,“等考中了就让老头子把他那的梨花送给我,那么嫩个大姑娘在老头子旁边端茶送水多可惜啊”

  二奶奶一张俏脸立马不上不下青红不接,大怒地抬手就抄起棍子要往唐满朋屁股上招呼,顿时大院里鸡飞狗跳。

  唐老奶奶眼皮抽了抽,沉稳地叫了声:“老二家的。”

  二奶奶张如意顿时消停了,她眼睛还凶狠地盯着自己胖儿子,姿态倒是恢复如常,可左眼一瞄,俩妯娌,老三家的假仁假义地朝她温和一笑,大嫂,大嫂的眼皮子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张如意狠狠呼吸一口,吐出一口郁气。

  唐满朋完全没注意到娘亲与伯娘的暗潮涌动,他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就连要去考试了,夫子都下了定论:此子还需勤勉,只去试一场罢。潜意思是唐满朋想中?没戏!

  是个普通人,若得到这样的评语必定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得抱上几天几夜。

  唐满朋却毫无心理压力,吃的好睡的香,抱佛脚也是抱的,不知从哪里搬来个佛像,听说昨天晚上很认真地烧了一柱香。

  烧完香便万事大吉,唐小棠在众子女里抬眼望去,就属他最开心自在了。

  除了唐满朋,大哥唐满酬、五堂哥唐满志、还有苏元琛,且不说结果如何,看着也是春(秋)风一朝拂面过。

  考生打扮使人更有玉树之质,唐小棠蓦然地想到了李信。

  李信曾经也极为期待今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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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私学放课,他便留在家里与李卫家做些木活。

  路过李卫家家门口,是李卫国与他两个儿子,老李氏两口子都是“心肝长心肝短”的叫唤,老两口早早地准备了点心就怕人考试的时候饿着。

  可看那两小子,满脸的不耐烦。

  远远的,一家子人给两少年送考,殷殷希望,都在亲情的眼神里。

  李卫家的心里突然特别酸涩,他侧头看了眼自己的老实儿子,李信未抬起头,只拿着木锯削去木刺薄片,如往常一般平静。

  “儿子,是爹不中用。”李卫家是个懦弱的人,但也是个知道自己错的人。

  李卫家心想,若非知道自己生性懦弱,爹娘怎会不嫌路远来找自己。怕是自己有儿子这件事都是没想到的,李卫家一愣,又苦笑,有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让儿子失去希望。

  李卫家十分苍老了,他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上十岁有余。

  两鬓苍苍,额头沟壑栉比,他比他的爹娘,都活得仿佛是摧枯拉朽,命运不曾善待他,连光阴也磋磨着他。

  李信哪里会不在意,左邻右舍村子里城镇上都是欣欣向荣的面貌。

  他曾想自己也会一朝翻身,却被半路截了空。他在之前已经心神安定,因为山无绝人之路,他进了唐家私学,就仿佛失去些,就能得到些。谁能打包票说这不失为走投无路的机缘。路漫漫其修远,他改变了学海山蹊的途径,讲不定这条路能更长,更远。

  可到了这一天,原来还是会有心绪怅惘。

  李信不是没恼怒过,但见到养大他十五年的爹瘦小得蹲坐在门槛上,他复杂的心情,突然平静了。

  “爹,儿子会挣个未来,”李信目光落在远处一片土地上,他也一屁股坐在李卫家旁边,坚定地说:“您可要好好地看着我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