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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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眸中秋波，李信避嫌转身。
李信与唐家贵女帮忙，是以半仆的身份，而张香的身份却是他绝对要避免接触的。贵人家的妾室，便是贵人的东西，他从前没有情愫，现在更加退避三舍以防被人看住说闲话。
况且，现在他还有另的身份。
那日他在衙门口逡巡许久，却不意救了因沉迷背书而不看路，差些被车马冲撞的苏元琛。苏元琛感念李信救命之恩，便许他一个诺言。
比起三十两换一个名额，李信挣扎许久，低下头与苏元琛说，想进私学。
苏元琛说到做到，立马另自家奴仆拜托唐家允了李信在唐家私塾听课。
苏元琛起码得到进士及第后才会离开唐家，这好些年，李信便都能站在最后，听唐家夫子私学。
如今，李信白日便能以苏元琛书童半仆的身份与他一起听课，到了午后放课，再来与李木工一起做木活，或者帮着唐家贵女做些粗活。
这日子对贵人们而言，就是低等人的生活。
可对李信来说，这已经是从未肖想过的好日子。
李信十分珍惜机会，于是见到张香的第一反应，便是避得远远的。
张香的眼眶红了，她呆呆地站在远处，看着李信走远，心里头念着的，都是李信瞧不起她为了荣华富贵做别人妾室。
张香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克制不住情绪。
一冲动，她撩起裙子就跑到李信身后，竟不知羞耻地从背后抱住了李信。
李信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急急挣开张香，却见张香双眸浸水地凝视着他，粉面通红，点了口脂的唇嗫嚅着：“信哥哥。”
大胤朝风气开放，流行的裙襦，若是妾室穿的，大多是抹胸裙与外衣。
张香见李信挣开，仍不知羞耻只为心头念想的又抱了上去。
她也是有些心机，这里绿荫环绕，只在后院死角，谁都不会经过。浓烈的香气与女孩的身体使李信又是不堪又是愤恨，他原本只是冷着一张脸，如今却生了怒容。
“贵人请自重。”边说着就要使力将人扔出去。
突然，听到墙角一声树枝咔擦声。
张香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瞥见墙角是一抹鹅黄色的衣角。她十分害怕地逃了，完全不管直直地立在那头的李信。
李信扭过头不甚害怕，但仍有紧张。
他即便问心无愧也担心飞来横祸让他失去听学的资格，李木工在唐家做活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不能让他毁了。
他深呼吸一口，转过墙角，那抹鹅黄的身影，果然是小毛孩。
唐小棠万万没想到会在自个儿的小园子后头看到这般绮丽的事情，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穿来前偷人的小说话本，又刺激又……。
又不是真正的小孩，一抬头看见李信眸光深邃复杂地盯着她，竟可爱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腼腆。
小毛孩猫眼般水汪汪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白嫩的小脸飞上一小片粉云。鹅黄的软裙将她衬托得更加粉妆玉砌，软糯，就是只猫似的。
还没等李信说出口，唐小棠就先做了个“嘘”的手势，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我知道是她连累你的，我不说。”
半晌，李信才说：“谢谢。”
唐小棠对唐家妾室勾引外男，唐家男人们头上是否绿得生机盎然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在她来说，第一看重的便是天仙李婆绿枝，第二大概就是稻子这些农产品了。
唐小棠叮嘱李信给她弄的大锅子就放在后院子的柴房里，这里本身是可以生火的。
绿枝本不想来的，可李婆瞧着李信是个外男，还是让绿枝跟在旁边。她嘟着嘴对唐小棠讲：“小姐，就你爱玩这种粗糙婆子才做的事儿。”
别的小小姐不都是喜欢胭脂水粉，像红绸是唐满玫的丫鬟，天天有唐满玫买来用了不喜欢的香粉。
绿枝也不是眼红什么，就是对着自家小姐恨铁不成钢。
再看一旁，不声不响的李信已经生起了火，将洗净的一桶大豆倒进沸水中煮。
瞧着小姐十分认真，绿枝终于认命，她好奇地问：“这真能作出好吃的东西？”
唐小棠托腮笑，“这是必然的。”
绿枝接过一根木棍，与李信一同将一大锅黄豆捣熟。绿枝得知李信可以在唐家学习以后就十分好奇，“你以后也是要考童生的吗。”
虽然是外男，绿枝从未见过那么俊的男子，她是贵家丫鬟，却也可以嫁给普通男子。
李信不说话，埋头做事。绿枝不高兴地努努嘴，小眼神一飘一飘的，对待在一旁瘫坐着睡午觉的唐小棠小声道：“这人真不好相处。”
“人不好相处，但老实勤恳，比一些游手好闲的可不好上许多。”
唐小棠意有所指的是之前绿枝姐姐嫁的人，是唐家商铺的伙计，看着白面斯文油嘴滑舌哄得绿枝姐姐芳心暗许，嫁过去以后却是个不爱做事的，绿枝姐姐红袖本就是个柔顺的，自嫁过去又得做许多事，生生苍老许多。
这件事让李婆知道了，对绿枝的婚嫁稍稍上了心。
就唐小棠来讲，李信若能和绿枝成一对，岂不美哉，以后都是帮她做事，自然不会亏待这俩陪她长大的人。
唐满玫在门口喊了两声，唐小棠才被天仙捏着手出来了。
唐满玫小朋友悄悄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唐小棠，恩……今天她可跟着娘亲抹脸了，抹得香香白白，唐小棠没抹脸，比她黑些……她今天可穿了桃红蜀锦襦裙，娘亲说就像个小仙子似的，唐小棠穿得不明亮，跟个小尼姑似的。
小朋友攀比心理顿时得到满足，高高兴兴地去拉唐小棠的手。
塑料姐妹花手牵着手一同跨进正屋，爷奶都坐在正中央榻上，唐小棠的爹和嫡母、还有唐满玫小朋友的爹娘坐在右边。
左边就是好久不见，去采风走商的大伯大伯娘了。
一个大屋里挤满了人，爷奶看着眼睛都笑眯起来。
唐小棠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儿孙满堂，现在总算看到啦，兄弟姐妹就是两位数，哗啦啦一屋子黑脑袋，高高低低，参次不齐。
唐小棠跟着唐满玫给两位老人家磕头，嘴里还要念好话：“问爷奶安，爷奶福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