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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陆妍意外的是,四亩地,还没到太阳下山,便全整好了。陆妍交待明天照旧来,但要多一头耕牛。

  几个人当然乐意,拿了工钱便兴高采烈回家了。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碰到这么好说话的东家。以前没做到天黑哪能回家的,今天回家还可以陪陪老婆孩子。

  晚上睡觉前,询问了母亲关于夜香的事。从母亲口中得知,镇上人家的夜香都是有专人收的,一月的工钱由这些人家出。月钱是200文。

  第二天起来,和昨天差不多,雇来的短工要犁完六亩水田,每亩割十大捆草,铺在犁过的水田里,另还要准备四捆草放在旱地挖好的粪池里,并做了简单分工。

  中饭比昨天简单,但更实在,浓稠的红薯粥,骨头汤照旧,比昨天份量还多的酸辣猪大肠,清炒豆腐渣,干笋,醋溜土豆丝。

  吃完中饭后,便向镇上走去。打听到收夜香的人是一个叫老王的老头,找到他时,他正准备把早上收到的夜香放在板车上,运出去。

  陆妍说明来意,原本老王正头痛,他平时倒夜香的地方,现在属于别人的地了,说是要建什么庄园,这几天都是运到很远的地方,心里叫苦不跌。

  现在居然有人要这玩意,价钱当然是由陆妍说了算。最后以一文钱五桶的价格成交,这价格包括了运送费用。

  昨天的4亩旱地,每亩挖了一个粪池,约3立方米,今天的水田,也在田的两端多出来的空地上各挖了一立方米的粪坑。

  初步估算了一下,每亩约二十桶,预定了200桶。共计四十文。按老王一天收二十桶计算,十天左右便可全部到位。

  陆妍领着老王走了一趟后,才发现老王的独轮车可以折叠,像走这种小路时,可以收一大半。陆妍想着以后自己也得整一辆,运东西方便。

  粪池下面铺半捆草,再倒上夜香,最后用余下的半捆草盖住,再在上面用泥土稍稍填埋,这叫捂肥。日晒雨淋半个月左右再和上水,往地里浇。约莫一日,待肥料充分融进泥土里,再用锄头翻一下土,便可播种了。

  这个时代没化肥,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来改善这贫脊的土地。

  忙碌的一天很快便过去了,陆妍晚饭都没吃,倒头便睡。

  戚氏看着女儿疲倦的样子,满是心疼,小心给女儿擦试了一下脸,再用她每天必定涂抹几次的药膏轻轻涂在她脸上。

  女儿脸上的疤已经淡了很多,如果不是近看,已经看不出什么。虽然自己孩子怎么样都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能去掉这些疤痕,孩子一定比自己年轻时候还美。

  第二天陆妍醒来时,比平时晚了许多。杨拙已经把豆浆磨好,滤了渣,就等陆妍起来做下面的程序。

  看着陆妍睡眼惺忪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干活的样子,杨拙多想自己多做一点,第一次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懊恼不已。

  陆妍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来这差不多半个月了,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肥没好,谷种子也还没出芽。趁这阵子好好休息一会。

  现如金杨拙已经完全能胜任送豆腐的活了,陆妍便没再跟着去,把他的分成直接提到了四成。杨拙自然不愿意,可他又有哪次能改变得了我们的陆妍姑娘呢。

  吃过午饭的陆妍,懒懒地坐在凳子上,靠着屋檐打盹。

  “大白天的,就知道睡,你娘呢?”

  奶奶那仿佛地狱使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妍吓得跳了起来,这是原身这么多年身体对这个声音的本能反应。

  反应过来时,忙用身子挡住门口,回道:

  “进山了,不知道啥时才回。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她算什么,要我一个长辈来两次!也没什么事,把这个给她,她自然明白。”

  说完,塞给陆妍一张折好的纸,扭头便走,临了又折回来:

  “以后少找我孙子福儿和你四柱叔。”

  陆妍可不傻,这“四柱叔”和“四叔”虽然只差了一个数字,但却已经把自己完完全全当外人了。

  奶奶走后,陆妍打开手里的纸,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醒目的“”两个字,内容如下。

  立书人陈大柱,系平阳县清河镇人,娶妻戚氏,初时贤良淑德,可婚后十余载,无所出,且教女无方,致家中鸡犬不宁。长辈百般教导,不思悔改,更甚者,未经家中允许,携女另立门户,犯七出之条,念及夫妻之情,不忍当面明言,故立此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另其女陆妍,系戚氏与前夫所生,由戚氏独自抚养,与陈家再无瓜葛。恐后无凭,特立此文约为照。

  落款处“陈大柱书,陈章代笔”,大周国弘历四月十日辰时,还画了押。

  还真是刚觉得口渴,就有人送水喝。正想着家里的这些买卖还有田地被别人惦记,这个“免死金牌”就到手了。

  待母亲回来,陆妍便将递给母亲,暗自观察母亲的反应。母亲看了只是叹了口气,要不是知道母亲识字,陆妍以为母亲没看明白。

  看到母亲将收起来,陆妍实在是忍不住了:

  “娘,你不用画押吗?”

  “傻孩子,只要犯了七出之条,一经画押便会生效。哪还用被休之人画押。”

  “娘,你真的不难过吗?”陆妍实在是好奇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可又不敢直接问,只好选迂回路线,旁敲侧击。

  “只是有一些不习惯,毕竟,在那个家,生活了十余年。你父亲四叔哥哥对我们都不错,至于你奶,她也是可怜之人。”

  戚氏顿了顿,接着道,

  “妍儿,我知道这么多年苦了你,受了不少罪。可现如今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不要受以前的人和以前生活的影响,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再过几年,找一个疼你的人过日子。”

  “娘-----”难得看到女儿娇羞表情的戚氏,这话点过后便不再深入,日后,女儿自然会明白的一天。”

  陆妍看着母亲把放到床下面,待母亲不注意时悄悄拿了出来。

  陆妍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同母亲说了一下,带上自己心血来潮用棕叶做的蚱蜢,以及六个卤鸡蛋,朝里正家走去。

  运气还算好,里正刚从外边赶回来不久。陆妍走进院门,看到年过半白的里正正在哄他四岁的孙子,可孙子一直在地上又哭又闹,里正急得满头大汗。

  陆妍从里正口中得知,因为赶着回来,忘了给四岁的孙子带早上出门前承诺的糖果,这会正不依不饶的,怎么也哄不好。

  陆妍上前,拿出自己做的蚱蜢,故意在孩子面前晃,一看到这栩栩如生的蚱蜢,一下子停住了哭声。

  “还是你有办法。”里正松了一口气。

  陆妍随即把卤蛋拿出来。

  “这鸡蛋怎么变黑了?”

  陆妍在镇上摆摊的时间不多,里正没事一般很少去集市,自然不知道。

  “这是卤蛋,给凯凯当零嘴吃。”

  里正知道陆妍现在的日子过起来了,也便接了下来,以免拂了孩子一片心意。

  “里正爷爷,您见多识广,我是想来咨询个事。我娘亲今天收到了,我有点担心,只是我父亲单方面起书的,要是哪天反悔了收回去怎么办。”

  的事,里正是知道的,坐在这个位置,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听孩子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作主,而是担心被收回。

  “孩子,这事你母亲知道吗?”

  “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我娘面子薄,所以……”

  “这很简单,把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请来,再让双方各派一个代表,作个见证,并在背面签字即可。”

  “麻烦里正爷爷,事情落实后,我请大伙儿吃晚饭。”

  里正让儿子去叫陈家人,而自己则去请几位辈份比自己高但和自己年纪相差不过八九岁的老人。

  陆妍则赶回去让母亲去镇上买菜。

  待陆妍折回里正家时,人已到齐:陈大牛家的大太爷爷,胖婶家的三太爷爷,陈章叔家的秀才太爷爷,当然,还有陆妍最不想见的杜氏。

  里正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事由,让大家作个见证。杜氏问了不用赔偿任何东西,只是见证此事,自是一万个愿意,代表方画了押,陆妍自然也不含糊。几个长辈也作了见证,村长作为代表也画了押。

  别人家的都是遮遮掩掩的,恨不能一辈子不要见光,陆妍倒好,反而光明正大拿岀来,还担心对方反悔。

  几个长辈对陆妍母女的情况不是不了解,可这般出格的行径,各人看法则不尽相同。

  大太爷爷是个大大咧咧的,觉得这母女俩是个有骨气的,比大老爷们还干脆,三太爷爷是个心善的,担心母女俩以后的生活。

  秀才太爷爷则大篇阔论地讲孝道,批评陆妍母女的做法。里正爷爷则左右逢源,谁说的话他都附和一两句。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自己想要的便行。

  杜氏画完押后比陆妍还要高兴,总算是彻底地断掉了,得赶紧回去给田家捎个信。

  至于至今还未开口说上一句话的大儿子,杜氏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最终会听自己的。

  再说了,是早在事发前便提前准备的,趁他昏迷时按的手印,到时候他想抵赖都赖不掉。

  杜氏走后,按照之前陆妍说的,几个长辈都上她那吃饭。秀才太爷爷虽对陆妍诸多不满,但这年头,谁又会和饭过不去呢。

  以陆妍为首,几个人往陆妍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