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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功亏一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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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功亏一篑上

  
  我知道此刻的宣帝一定非常地不服气,聪明的人向来自负,自负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承认失败,尤其在较量尚未开始之前。
  但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就算是要冒险,那也绝不会是盲目地逞匹夫之勇。
  yu擒故纵,yu贬还褒,所以我先捧一捧他。
  “从表面来看,陛下的局,的确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一面司马大人因情生恨与霍光结下仇怨,一面不着痕迹调走安阳王,双管齐下,任谁想破脑袋,也绝不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到了这一步,陛下便算是已然赢了一半。”
  汉宣帝他,却没有被我捧得飘飘然,他已经完全地镇定了下来,并且在先输一招的劣势之下,很快地反客为主,扳回一城。犀利的眼神投射在我的脸上,口气却是云淡风轻,带着些惯有的嘲弄。
  “是么?倘若此局当真天衣无缝,怕是子服今日便不会站在朕的面前。而你今日之所以站在朕的面前,不就是为了某个人,来劝朕弃局不战的么?”
  就像古龙小说里的描写,真正的绝顶高手相争,争的已不是招式,而是气场。
  那一瞬间,汉宣帝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压得人甚至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不过,也有人说过,女人是弹簧,你打压得她越紧,她的反弹便会越大。
  首先,我是个女人。其次,我也是个自负聪明、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好胜心代替了其他的一切情绪,我要打败眼前这个骄傲的男人,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陛下,倘若说,子服此来,是为了某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陛下。”
  “朕?”宣帝眼角的笑意更浓,讥诮的笑意。惬意地重新躺回软榻,慢条斯理地道,“如此,子服你便告诉朕,你是如何地一心为朕?”
  “陛下,可知,这一局自谋算之初,便有一个致命的疏漏。”
  宣帝的眸光倏地一紧,但随即放松。“疏漏?什么疏漏?”
  “这个疏漏,不在局内,而在局外。陛下可曾想过,司马大人爱上霍成君,爱得太过突然,爱得太不符合情理。”
  “情爱一事,本就突然,本就无情理可言。”他在维持先前的漫不经心,殊不知当他已经需要“维持”,便是离“无法维持”不远了。
  “倘若司马大人是初见霍成君,惊为天人为其美貌所倾倒,这也还说得过去。问题是,他二人恐怕见了已不是一次两次,为何司马大人一直地对佳人无动于衷,却突然在最近一反常态,一下子便爱得不能自拔了呢?”
  这是我的一个假设,是我说服汉宣帝的一个关键。我不知道司马洛到底有没有见过霍成君,两个人认不认识,可我想既然霍成君经常随其母出入皇宫,而司马洛又是经常地陪伴在皇帝身边,应该总有碰面的机会。
  老天见怜,我押宝押对了,汉宣帝沉吟不语,这就说明我的话他听进去了。
  趁胜追击,“司马大人素来心高气傲,却为了一个女人频频折腰,撕破了脸面,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霍光没死以前,或许旁人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但要等到霍光死了,总有一天,总有人,会把这奇怪变作怀疑,怀疑到陛xia身上。因为司马洛是陛下的宠臣亲信,陛下对他的恩宠,胜过了当年公子光待专诸。”
  公子光是春秋时代吴王僚的堂弟,他想杀了吴王取而代之,便待刺客专诸如上宾,然后专诸便把剑藏在鱼肚子里,趁上菜之时借机刺死了吴王僚。这是我从魏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派上用场。
  汉宣帝一迳默然。
  我接着前头的话续道:“当然,陛下大可认为,司马大人一死,便是死无对证,纵然有人怀疑,也危及不到陛下。但陛下莫要忘了,众口烁金,一旦流言四起,总有人会相信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万一霍光命大侥幸难过这一劫,那么陛下之前所有的隐忍和努力,就全都会付诸东流。”
  “……”
  “即便霍光真的死于非命,即便他的死牵涉不到陛下,对陛下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恕子服大胆妄言,陛下之所以在登基以后,继续任命霍光掌管朝政,不正是忌惮他在朝中的势力么?陛下对霍家人及其心腹封邑封侯,不正是想笼络倚仗他的权势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霍氏家族在长安已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天下。而陛下称帝不过两年,想必还来不及树立威信培植自己的力量,值此君弱臣强尾大不掉之时,陛下就算杀了一个霍光,也会冒出第二个、第三个霍光。更有甚者,只怕这后来之人,还比不上霍光对汉家江山的忠心。与其如此,倒不如暂且留着霍光的性命从长计议,也不必白白断送了司马大人的一条性命——”
  我正侃侃而谈,说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的汉宣帝陡然地开了口打断我。他说:“在子服眼里,朕是个无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吧。”
  给读者的话: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