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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丹尼尔的眼里,这条河不仅运送被砍伐的木材,在它的上游那里藏着让人目眩的宝石。那些伐木工人在洪水过后的季节会走到上游安营扎寨寻找宝石。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高大的树木不见了,地上留下一大片一尺多高的树桩。萨特尔和曾富年对着木桩指指点点,还不时弯腰仔细观察树桩的纹理木质。
  曾富年跟萨特尔的交谈方式很特别。曾富年粗通当地语言,不是很要紧的细节他直接跟萨特尔谈,遇到重要的事项他说中文,丹尼尔翻译成英语告诉萨特尔。萨特尔也把自己的意见用英语告诉丹尼尔,丹尼尔再翻译成中文告诉曾富年。曾富年对丹尼尔的工作很满意,他很得意,觉得自己有眼光在火车站发现了丹尼尔。
  林子里光线渐渐暗下来,一行人在萨特尔的引领下前往林场驻地。山风开始在树木之间游走,低吟,风声里不时夹杂着夜间出来觅食的禽兽的低吼。又一片开阔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却是另外一番情景。数十根树桩高高低低地立在树木之间,粗大的树干杂乱地倒卧在。一辆巨大的推土机停在空地边缘,车门打开,里面没有人。大家刚才还有说有笑,此时每个人脸上神情凝重。
  丹尼尔疑惑地问曾富年:“发生了什么事?”
  曾富年沉重地说:“盗伐者来过这里。木材按照立方买卖,每一寸树木都是钱。林场工人伐木的时候会尽量在树木的根部开伐。看见那些树桩吗?只有盗伐者才会留下这么高的树桩。盗伐者到林场偷盗树木,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不走大路,用推土机在树林里开路,一路上推倒成片的树木给林场造成很大的损失。林场主对盗伐者恨之入骨。不知道这些砍倒的树为什么没有被运走?也许盗伐者还会回来。这些人都带着枪,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见人就杀,十分凶恶。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萨特尔小心翼翼地走到推土机前,躲在开着的车门后往驾驶室里张望,确认没有危险后他跳上车,在车上搜寻一番没有发现什么。跳下车围着推土机转,车旁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他弯腰在地上捡起来一边端详一边走回来。
  丹尼尔看见萨特尔手里拿着的是两粒弹壳,曾富年说那是猎枪的弹壳,威力很大。
  萨特尔说周围什么地方应该还会有弹壳。果然,大家在推土机对面的树林里发现了几粒同样出自猎枪的弹壳。
  萨特尔本来就严肃地脸此时黑得象块铁板:“他们交火了。”
  曾富年问:“谁赢了?”
  萨特尔说:“看现场应该是盗伐者逃跑了。无论怎样,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树林里已经漆黑,众人打着手电匆匆赶路。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踩在地面上的树枝发出的“咯吱”声,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紧张。林间的风声由低吟变成了低啸,野兽的叫声也越来越密,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赶了多长时间的路,他们走上大路。没有了树木的遮蔽,天色虽然已晚,毕竟可以模糊地看清周围的环境,沿着大路再走半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林场驻地,气氛又渐渐活跃起来。
  丹尼尔长长地呼了口气,抬起头,天空幽蓝深远,野外的星星分外明亮。
  “快看,那是什么?”丹尼尔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说。
  “好像不是流星。流星不会这么慢。看,它在慢慢往上升。”
  “不会是飞碟吧?”
  众人好奇地议论着,萨特尔默默地走着。
  丹尼尔赶上前问他:“萨特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以前见过吗?”
  萨特尔面无表情,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天灯。”
  “原来是天灯。在中国也有点天灯的风俗,人们把愿望写在纸做的灯上,把灯放上天祈求幸福。”
  萨特尔摇摇头:“这里的天灯不是用来祈求幸福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众人都好奇地围着萨特尔。
  “示威。向敌人示威。”
  “示威?!”
  众人惊讶不已。
  萨特尔沉默了一下说:“从很久以前开始,林场主跟盗伐者为了森林里的木头不时发生冲突。盗伐者不仅偷盗树木,损坏林场,而且对发现他们行踪的人手下从不留活口。木材行情暴涨的时候他们还会袭击林场驻地,杀人抢货。林场的人对盗伐者深恶痛绝,一旦抓到盗伐者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们会把俘虏吊在树上活生生扒下他们的皮,做成天灯放上天警告盗伐者的同伙。”
  众人被血淋淋的叙述惊得目瞪口呆。回头再看渐渐变小的灯火,心里刮起阵阵寒意,没有人再敢东张西望,纷纷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飞到驻地。
  一阵阵响亮的狗吠告诉这群夜行者他们已经到达了最后的目的地。萨特尔远远的就对着林场的房子大声喊,向主人通报来的是什么人。主人高声喝住狗群,前来迎接,把客人引进木屋。进屋前,丹尼尔朝狗群看了看,十几条凶猛的大狗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要挣脱铁链,现在则温顺地趴在地上啃食食物。木屋主人看来很疼爱这些狗,给它们投喂了很多大块大块的肉。
  木屋里生着红红的炉火,萨特尔跟木屋主人是老朋友,一阵寒暄后,主人为客人端上丰盛的晚餐。一大盆香喷喷的炖肉,一大锅杂菜汤还有面包。在寒风中走了一天的山路,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冒着热气的食物格外诱人。
  木屋主人接受了大家的感谢后,退了出去,留下客人随意享用丰盛的食物。萨特尔走到火炉旁,取下烧水的茶壶,给每个人到了一碗热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一块面包抹上黄油啃起来。大家也纷纷跟着他啃面包。
  令丹尼尔纳闷的是每个人都只是埋头啃面包喝白开水,没有一个人去碰摆在面前的炖肉和杂菜汤。他悄悄地询问萨特尔。
  萨特尔表情严肃地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些狗在吃什么?”
  “好像是动物的肉。你是说我们面前的这些肉跟狗吃的是一样的?狗能吃为什么我们不能吃?难道是……”丹尼尔突然想到了在路上看到的天灯,不禁愕然。
  萨特尔说:“林场和盗伐者的恩恩怨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中间的是非对错到了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事实是盗伐者手下从不留活口,连妇孺老人也不会放过。盗伐者一旦被抓住,除了被扒皮点天灯,他们的肉还会被喂狗,被林场的人当成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