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宪兵团围攻战
曼陀菲家的厨房大得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单是烤点心的工作区就比耀扬家的整栋楼都大。一侧像图书馆一样摆放着三四排巨大的玻璃柜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模具，另一侧则是一大排各种各样尺寸、风格的烤炉，中央则是三十米长的巨型工作台，同样地摆放着南大陆各种种族、各种地区习惯的点心制作工具。
那美貌的精灵管家梅把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漂亮的髻子，丝绸女仆装外套上一件白色围裙，轻盈地在一个蓝绿色水晶般透明的魔法烤箱前忙碌着，往刚刚取出来、造型奇异仿佛一只天鹅的白色点心上浇红色的水果蜜浆。这显然是她家乡风格的特殊糕点。
梅准备好了这点心，将它放回烤箱保温，然后到点心区的一角拿起电话，却没有拨打号码，而是看着点心区的另外几个人微笑。
曼陀菲家对待奴隶和仆人算是优厚，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那几个厨师明白了梅的心思，立刻起哄：
“你们说，梅这么好看的点心，是准备给谁的呢？”
“我猜是老爷。”
“可是，老爷就在家里，梅应该赶紧端过去嘛，她为什么打电话呢？”
“难道是……”
梅的脸红了，几个厨师才笑嘻嘻地走开。
美貌精灵红着脸嘀咕着，厨师们以为这个可爱而且有些害羞的同伴在抱怨自己，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她在冲着自己中指上一枚水晶戒指低语：
“我是梅，都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她才拨打了宪兵团的号码。
帝都军区宪兵团部的花园里。乌里呆呆地站在草坪上，看着面前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古怪艺术品——一个红球、一个黄色三角和一个绿色方块垒在一起。
天才艺术家曼陀菲乌里先生完成作品后曾经向部下们解说，这是只鸽子，象征着和平，但是全宪兵团也没人看出过鸽子的脑袋在哪里，更无法理解“和平鸽”为什么要用红黄绿三色来表现，远看上去活像一个红绿灯。
一班宪兵知道这位艺术家公子哥的脾气，胆战心惊地站在一边。管家秦寿似乎是受到了宪兵军官们的哀求，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劝说：“少爷，您这件……雕塑被毁，实在是意外，怪不得大伙儿……”
乌里看看秦寿，无奈地笑了笑：“阿寿，你实在是太缺乏艺术鉴赏力了。这场枪战，不是毁了我的艺术品，而是成就了它！”
“成就？”
“对，如果说，从前《乌里之和平鸽》这件作品是杰作，被这几十发子弹打过，它就成为不朽的伟大作品了。”乌里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起来，“被枪弹打得千疮百孔、打瞎一只眼睛的和平鸽，不正是代表了人类帝国荒诞自大的历史么？”
秦寿赶紧捂住乌里的嘴巴：“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就在这时，团部那边传来一阵骚乱。
帝都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堆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秘书和几个警官恭敬地站在桌前，等待着桌后坐着的人宣布离开，其中两个比较沉不住气的家伙时不时地偷眼看墙上的钟。
头发整齐、制服笔挺、高跟鞋擦得锃亮的代理局长莱碧安靠在轮椅里，有些惆怅地望着那钟。
他们都在等待下班时间的到来。因为莱碧安中枪瘫痪，警部高高兴兴地提升了一位年纪很大、平庸听话的副局长来坐这个位置。令总局的高级警官们意外的是，莱碧安坚持出院，在任命生效前，再工作几天。大家都感到很别扭——这让他们去向那位副局长表示关心和忠心时多少会有些尴尬和不方便。不过，只要过了今天下午六点，就没事了。
五点五十分，莱碧安桌上的电话响了。
“莱局长吗？我是耀扬——你出院了？”
“你好，抱歉我没有去监狱看你，听说你现在在帮宪兵团查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你相信我么？”
“当然。”
“集合尽可能多的人手，到宪兵团来，我知道魔花匠的真实身份了！”
“什么？”
“我没时间解释了！快来！否则证人就要被灭口了！”话筒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和两声枪声，随即挂断了。
“不好意思，好像出现了紧急情况，我还要多打扰各位几个小时。”莱碧安有些落寞、又有些骄傲地微笑着。
（今天，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表演，然后，我就将被大家当作一个没用的废人，遗忘掉了吧。但是，既然还有谢幕的机会，我就要给世界留下尽量深刻的印象。）
帝都军区宪兵团部大楼。
耀扬放下电话，右手单手举着一支紧凑型步枪，指着点缀着两个弹孔、插牢了插销的大门。这是乌里的办公室，普莉丝姿躺在一堆石膏像后面，惊恐地看着他。
大门斜对面是楼梯口，宪兵们聚集在楼梯上，乌里皱着眉头听两个宪兵的汇报。
“我们进您的办公室看审讯的情况，那死囚犯突然打倒了我们，抢走了我们的枪——我看他跟那个女恐怖分子是一伙的！”
几个宪兵军官都很紧张，又不敢直接指责乌里胡作非为，弄个死囚回来给大家添堵：“没关系的团长，这里是咱们的地头，他跑不了的。”“关键是不要伤了那个女杀手，她们身上的案子还没有结，死在咱们手里，文书工作太麻烦了。”
乌里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正经神情：“我去跟他谈谈。”
秦寿说：“文书工作有什么要紧？直接杀掉吧，不要伤了少爷。”
乌里摆摆手，制止了手下，走到台阶尽头，蹲着朝自己办公室的房门喊话：“耀扬！听着，我是曼陀菲乌里，我没有武器——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开枪，我认为枪炮都是懦夫才用的武器，它们玷污了南大陆文明剑与魔法的光荣传统……”
“少爷，危险！快说重点！”秦寿小心翼翼地提醒。
“总之，我现在要走进来了，你不要犯傻乱开枪。”
“不要去！少爷，您接着说枪炮为什么只有懦夫才用吧——我好想知道！少爷！啊！”
一个笨重身体滚下楼梯的声音传来，跟着门口响起敲门声。
耀扬冷冷地说：“乌里少爷，我现在对您有很重的怀疑——劝您不要冒险，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门外传来沉重的肉体撞门声。
耀扬抬手高高地打了一枪，在大门贴近上门框的位置打了一个洞。
“我靠，你真开枪？”
“不想死就退开！”
乌里居然没有退开，继续撞门。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吗？”天气很热，耀扬热得满脸通红，眉毛上全是汗珠，额角青筋暴跳。
乌里大声说：“我明明可以下令全团冲进去击毙你，但是我没有，你好意思开枪么？”
“操！”耀扬放低一些枪口，打了一个点射，紧凑型步枪枪口上跳得厉害，耀扬没有习惯性地去控制它，放任枪口扬起，打在比一般人身高高一点的部分。
乌里惊叫一声，停止了撞门：“你疯了？”
“我没疯，你也不用再演戏了！”
“我演什么戏？”
“你为什么要查这件案子，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弄来了——你本来就是要让我当替死鬼！”耀扬咬牙切齿地吼叫，“刚才你们家的那个精灵管家来过电话，误认为我是你，什么都说了！”
“梅？梅说了什么？”乌里越听越糊涂。
“装蒜！”耀扬不再解释，又是三枪，这一次位置更低。
门外的乌里手忙脚乱地弯腰往回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秦寿开枪掩护，带着几个宪兵冲上来把他拖下了楼梯。
乌里大喊：“别开枪，今天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开枪解决！”
一个宪兵军官匆匆忙忙从一楼跑上来，神情慌张，满头大汗：“我们被警察包围了！”
虽然宪兵队大部分都是纨绔子弟关系户之类的角色，但也有几个胆气壮的，纷纷叫起来：“怎么？为了个犯法坐牢的小巡警，他们敢欺负到咱们窝里来？”“操！跟他们拚了！”
“拚不了了——部队的枪都被人家下了。”
宪兵团的布置是这样的，军官、后勤和行政部门在花园包围的办公楼里，军队的营房在花园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几个军官蜂拥到楼梯转角处的后窗往外看，果然，一群黑衣特警严阵以待地在楼后面列成散兵线，更远处，正在营房休息的宪兵们赤手空拳地在整队，许多荷枪实弹的警察监督着他们。
“警部疯了？咱们给军部打电话！”
乌里摆摆手：“没有军部的命令，警察怎么会那么容易下了咱们的枪？而且，警察部长普利是个胆小如鼠的老油条，他允许黑衣特警参与攻击宪兵团的行动，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军官们闻到了味道，警惕地看着乌里：“团长，你怎么好象早已料到了？”
乌里不答，带着无所谓的笑容摆摆手：“你们出去投降吧。”
宪兵军官们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都不想莫名其妙地卷入曼陀菲家与警部的私人恩怨，讪讪地一个个溜走了。只有秦寿还站在乌里身边，有些恐惧又很坚定地说：“少爷，咱们家要出事了么？”
“当然，他们敢来抓我，自然是我老爸已经失势了。”
“可是老爷对帝国一片忠心，都说他是帝国柱石啊。”
乌里拍拍秦寿的肩，说：“忠心这种东西别人看不出来，大家只能看到实力。战争结束了，帝国柱石自然变成帝国祸根了。”
乌里说这些话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的耀扬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熟悉警察部门的行动模式和反应速度，凡是涉及其他政府部门的行动，都要审批再审批，至于到宪兵团军营里抓人，恐怕要由警察部长亲自带队吧。这一次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回头向窗外看去，却发现担架车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大滩鲜血，普莉丝姿头部中弹，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