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黄欢
“娟姐吗？忘东西了？”黄欢打开门，愣住了。
她今天不上班，穿着T恤短裤，都是布料细密、剪裁合身的高级货，脖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金色短发换了发型，很漂亮，只是神色有些憔悴，身上也瘦了些。耀扬有种想揽她入怀的冲动，但迅速判断出那些他没见过的衣服，那项链，那发型，都是自己身后某人的手笔，他的热情又立刻冷却了下来。
黄家是套两室一厅、连洗澡设施都没有的小公寓，这次一下子住进来六个人，强叔只能带着的两个儿子打地铺，小小客厅的窗下垒着一排卷起的铺盖。
耀扬只是用礼貌的语气说：“谢谢你让我家人借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吧？”
黄欢镇定下来，微笑着拍拍耀扬的肩膀，说：“不必客气，我吃了娟婶好几年的饭，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果然瘦了，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阿欢，你也瘦了。”乌里从耀扬背后挤了进来，恭敬地给黄欢行了个吻手礼，他看看房间，突然惊呼起来：“我靠！这么小的地方到底住了多少人？贱民小子全家么？天啊，我家的狗舍都没有这么小……”
黄欢眼圈一红，倔强地咬着嘴唇，对他说：“我不欢迎你，请你走吧。”
“别这样，如果你赶我走，耀扬也要离开，就没有办法跟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了——我定了风信子餐厅的外卖哦。”
黄欢很了解乌里的行事方式，问：“你的宪兵随从保安们也跟他们全家一起吃么？”
“当然不是，秦寿会给他们定盒饭的。”
“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吃盒饭好了。”
“男女分手就不能做朋友……你们平民的感情观真的太狭隘了……”乌里叹了口气，居然很听话地带着部下们出去，一个宪兵军官耀扬提醒长官：“少校，这犯人……”
“耀扬现在是咱们的工作伙伴了，不要老把他当做犯人看待！”乌里气势汹汹地说，“记不住名字的话，叫他贱民小子，罚你中午不准吃饭，你的盒饭归我！”
几十双军靴乱糟糟的声音在楼梯上消失。八个人在狭小的客厅里勉强找到足够的位置坐下，却不知说些什么。还是黄欢先开口：“好了，他们下楼了，如果你要逃走的话，从后窗走吧。”她找出一叠纸钞和金币银币，堆在桌上。
耀扬低头看着那些钱，没有说话。
强叔开口：“嗯，老婆，今天咱们赚了多少？”
娟姐这才反应过来，沉默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铜币，放在桌上。耀扬的两个妹妹也各自拿出几个硬币。
强叔说：“快走吧，逃到花旗联邦去，听说那里什么人都可以藏匿。”
娟姐也说：“安顿好了，偶尔稍个信回来就可以了，妈妈知道你是能干的好孩子，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以后，千万别再跟人家动手了。”
耀扬摇摇头：“我不走。”
“你真的要跟那个混蛋合作办魔花匠的案子么？”黄欢提醒耀扬，“别傻了——你难道忘了，上次你救了欧书艾的女儿，立了特等功，不一样还是被判了死刑？”
耀扬说，“我要给黄叔报仇，要破案，我还是要借助宪兵和警察的力量——黄叔是因为我被杀的，是我拉着他要破魔花匠的案子，才惹上了那两个女人。”
黄欢说：“谢谢。”她第一次抬起眼来正视耀扬，眼神楚楚可怜。
耀扬不由自主地说：“别太难过了。”
“你也是。”黄欢站起身走到耀扬身边，在他胸膛上轻轻打了一拳，“需要什么警方的档案？我想办法帮你弄出来。”
闻到黄欢身上年轻女子特有的体味，眼角隐隐看到黄欢T恤领口里面那片熟悉的波涛，耀扬心中一荡，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说：“我需要现场调查员的内部报告，特别是初检结果，所有死者的都要……包括你父亲。”说完这话，他向旁边让开一步，挤到窗边的两个弟弟中间，假装吹风，嘴里说：“好热。”
黄欢默默地后退，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沉默着吃过了饭，在母亲的催促下，耀扬出来找乌里，发现这位少爷正隔着窗子，跟楼下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搭讪：
“这位姑娘，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下午1点53分。”
“记住这个时间，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间……啊！”
“我认得你，你是甩了欢姐的坏蛋，走开！”
“你何必发火？不过你发起火来倒是挺漂亮的……你不是故意发给我看的吧？”
“妈……那个淫贱贵族来骚扰我了！”挺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吼声。老板娘气势汹汹地从铺子后面转了出来，口中大叫：“哪个贵族？是骗了黄家丫头那个么？”
乌里看到老板娘的长相，忽然用比那小姑娘还大的声音大喊起来：“危险！”杂货铺老板娘是个纯粹的虎族兽人，流行的爆炸卷发下面，是一张老虎般的面孔，从铺子里面一下子跳出来，直接跃过整间铺子，从窗口跳了出来。
令耀扬吃惊的一幕发生了，轮椅上的乌里一跃而起，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险万分地躲开了母老虎老板娘的扑击。
耀扬过去拉着乌里就跑，直接把他推进汽车，拍着司机座位后面的玻璃大喊：“快跑！快跑！”
“干嘛？我很荣幸能见一下这位美丽小姐的……哇啊！！！”
乌里的车子是定造的，加速性能极佳，箭一般地蹿出去，还是被老虎大婶一掌拍上车窗，防弹玻璃整块碎裂。
“你的腿……”
“早就好了，我之所以还坐着……”乌里留恋地回头望远处街角、正在被暴走的虎族大妈撕裂的轮椅，说：“是因为我发现，坐在轮椅里，就仿佛换了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一百公分高的视角看到的世界，真是美丽呀。”
“……”
“那是种孩童般的感觉。”乌里来了兴致，给耀扬解释，“童真的、被统治的、崇拜的视角，让我重新体会到生命的伟大。我已经想好了一组新的雕塑，很快就要动手了。”
“像你宪兵团团部里堆放的那些么？你每年要浪费多少钢铁、金属和石头？”
“其实我是一个很有成就的艺术家——不过你没受过什么审美方面的熏陶和训练，多半是不能理解的。”乌里无奈地耸耸肩，“你们天水区还真刺激，怎么还有兽人？这里还是帝都银城么？”
“开国十二英杰里也有兽人和矮人，荣民里有其它种族血统的更多，昂戈雷焚并不是只属于人类的。”
“你有兽人血统？”乌里看看耀扬。
“没有，至少我们家族有记忆的历史里没有——也许几百年前开国的时候有一点，谁知道呢？那个时代的荣民都是完全不识字的……”耀扬摇摇头，说：“但是我现在喜欢兽人多过人类。”
“受了点挫折就愤世嫉俗了？你们贱民的心理，真是脆弱啊……”
耀扬不理这个臭嘴巴贵族，自己看着窗外。
乌里不爽地抓过耀扬的手，给他戴上手铐，“你的老妈老爸老弟老妹老情人都见过了，现在跟我去办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