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场) 通州
此时的帖木儿也正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想着这几天生的事情。
昨晚送爹娘走的时候他掂量了又掂量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们。若到时候娘哭哭啼啼地不让走就麻烦了。
早上从楼上下来桑哈看他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大惊失色地问:“公子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竟想逗逗他故而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桑哈战战兢兢地问:“公子不会是要回襄阳吧?”
“不是我只是出去走走。”
桑哈先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就疑惑地问:“那公子又为什么提上这个呢?”
帖木儿把手里的包袱顺手丢到一旁的茶几上不紧不慢地告诉他:“我出去走走的地方并不在大都晚上回不来自然要带上几本书好路上看了。”
桑哈擦着汗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要离开大都可又不是回襄阳那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帖木儿朝他微微一笑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
桑哈黑黑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公子这架势八成又要云游四海了连去哪儿都不肯说到时候怎么跟相爷交代呢?
但仔细想一想公子刚才说的话忽然福至心灵惊喜地喊:“公子您的意思是准我们跟着?”不然怎么可能“到时候就知道”?
“嗯快去准备一下吧。我吃过早饭可就要动身了。”帖木儿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的“御用厨师”陈师傅已经亲手送来了今天的早点。
陈师傅走到门外的时候正好听到公子说要“出去走走”他也立刻犯起愁来。公子走了他还留下来干嘛?他是相爷为公子请地专属厨师。公子不在这里他做饭给谁吃呀那他不就失业了?这年头想找一个工钱又高又舒服的事可不容易他以前在素菜馆做的时候。每天累个臭死一天恨不得连轴转还挣不了这么多呢。
所以到最后他也死乞白赖对地跟来了这样帖木儿公子地随从就变成了三个人。hTtp://除桑哈是护卫陈桥生师傅是厨师外还有一个负责照顾他日常生活起居的乌恩其。
要说起这乌恩其跟帖木儿地年份比其他两个还长。他在帖木儿还是娃娃刚蒙读书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侯笔墨了。主仆俩形影不离过了几年本来他的书童当得好好的。偏偏公子生了一场重病百医无效。最后府里请来了一个杂毛老道才把他治好。从此公子就着了魔了。整日打坐修行还嚷嚷着要去找师傅。相爷和九夫人急得十二个时辰派人轮流值守。谁知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还是被公子瞅了个空子溜跑了。可怜一帮侍从护卫差点被相爷活活打死。
后来他和桑哈费尽周折终于打听到公子隐居在襄阳附近的岘山。可他们上了山公子死活不纳说既然舍弃豪门入山修道就不能再要奴仆跟着否则岂不成了笑话?并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三日之内他们不走他走!这回他会去一个他们找都找不到地地方。
两个人吓坏了他们本来就是戴罪之身了要是还彻底失去公子的行踪相爷还不把他们五马分尸了?于是他们乖乖地下了山当然也不敢回府就在襄阳城住着偶尔公子下山的时候他们偷看上两眼确认他安然无恙再回府报个平安。
所以这次公子能恩?*歉湃鋈司闶窍渤鐾庖宦飞嫌兴涤行Φ谋鹛岫嗫牧恕?br/>
远远地望见前方的城池坐在主驾位置上的桑哈敲了敲车门问:“公子前面就是通州了我们今晚是不是在通州落脚?”
帖木儿打开车门看前面戏班的车子已经到了城下点了点头道:“也只能是这里了跟紧前面的车子进去吧别走丢了。”
转头再看看已西沉的落日在天边地云朵上留下最后一抹华彩不远处的村寨里农人呼儿换牛有的人家已经升起了蔼蔼炊烟再想想就在前面不远处地丫头他心里一阵感动。
事实上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戏班要去哪里秀儿那糊涂蛋只说她要走也没告诉他到底要去哪里。送她走的时候他特意问起她竟然一抓头说:“啊我忘了问了这样吧我马上回去问师傅问到了就让你地人来通知你。”
当时他笑着摇头说:“算了我明天跟着你们走就行了。”
芙蓉班出行车上挂着那么大地招牌走到哪儿都一目了然。再说出了城门官道就三条分别向东、向西、向南问明这个就不会跟丢了。
最开始看他们选择这条路帖木儿就猜到他们的第一站很可能是通州了。自当今皇上定都大都即开始疏凿已淤塞地运河重新恢复漕运最先凿通的就是从大都到通州这一段的通惠河然后渐次向下疏浚。
从那时起通州就成了京杭大运河上一个重要的货物中转站最繁忙的时候水上千帆竞渡码头摩肩接踵。这样的繁华之地芙蓉班把巡演的第一站安排在这里也是清理中的选择。
听到公子明确交代要跟紧前面戏班的车子桑哈先制式化的回禀了一句:“是公子。”而后又忍不住嘻嘻笑道:“原来公子不动心则已一动心竟是这样的痴情人。肯跟着一个女伶下乡陪着她到处巡演的整个大元除了公子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是吗?”帖木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脸上却已悄然动容。他明明就是修道之人一生的目标只在证悟无上大道别无他求。可当桑哈说出“痴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浑身一颤好像心里的某种东西被击中了?
他急忙告诉自己:这个女孩是因我而遭挟持以至于丢掉清誉的我必须对她负责。如果自私地丢下她不管只顾自己修行那不是真修行只有魔道之人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是的他不是为了桑哈说的什么“情”他是舍弃红尘的修道之人他不懂什么情他讲的是天理是义。
看前方城墙上“通州”二字已清晰可辨乌恩其纳闷地说:“芙蓉班既然要到通州为什么不坐船沿通惠河顺流而下呢?坐船可比坐车颠来簸去舒服多了也不会慢很多。”
陈师傅解释道:“你没看见他们的车上那么大的招牌吗?他们这样一路走来吸引了多少人停下来观望都在说芙蓉班来了这下可有戏看了。这是他们招徕观众的活招牌坐船有吗?就算你把招牌挂到船上水里又有多少人看见?”
帖木儿也笑着说:“戏班出行不比我们光道具行头都要装一车子他们坐车可以直接把东西拖到住宿的地方要是坐船不还得搬上搬下?”
“对对还是公子考虑得周全我这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好使。”乌恩其不好意思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本来就很笨还书童呢白识得那几个字了还不如我”桑哈嘴里打趣着同伴手里马鞭一挥马车很快驶过城门进入了通州城。
可进城后就傻眼了:城里不比城外人多车多只晃了一下明明还看得车尾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桑哈忙回头问:“公子我们是不是要一直跟着他们啊?”
帖木儿在车里答:“那倒不用只要知道他们进了城就行了明天你们再去看看他们到底落脚在哪里吧。”
“是公子”打马走了两步桑哈又问:“要不要属下通知府尹来接公子去府里歇宿?”通州是京畿重地处在京杭大运河上的咽喉位置来往船只之多缴纳税利之重可以说富得流油。这样的肥水自然不会落了外人田。因此通州府尹就是帖木儿的本家算起来还是他的一个堂叔。当然是再了又再的若真是很亲的亲族就入朝为官了。
帖木儿急忙拒绝道:“当然不!我们找家干净点的客栈住下就行了。”
“好的公子。”
在街上转了一圈后最后他们选定了潞河边的一家客栈客栈有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叫“塔影”。
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河对岸矗立着高高的燃灯塔到了每天的某个时段塔影会印在河中为通州著名景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