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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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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就是那个左什么粗吗?”冯扬问道。
  “左守初。”梅雅说:“就是那个中文系的学生啊。”
  “果然是他。”冯扬说。
  “他怎么了?”梅雅有些吃惊地问。
  我也有些惊讶,怎么这家伙突然无缘无故蹦出这么一句?
  “他是不是有些喜欢你?”冯扬问道。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梅雅有些奇怪地问。
  我坐在不远处听到他问这话,也是疑惑不已。
  老冯怎么会知道我的心事?就算知道了,他这会提这个做什么?
  “那天我看出来了,”冯扬说道:“从他看你的眼神就能判断出来,他是很喜欢你的。”
  “你看得倒很准,”梅雅说道,“他是喜欢我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顿时心头一颤,原来……我的心事梅雅早就明白了!
  “嘿嘿,这家伙真是不量力。”冯扬冷笑道,“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火冒三丈,拳头一紧,忍不住想冲出去找他理论。
  却听得梅雅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他喜欢我,这也不是什么过错,你怎么能……”
  “对不起,”冯扬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一想到有人看上了我的女友,忍不住就有些激动,你不要生气。”
  “你刚刚的确不应该这么情绪化的。”梅雅顿了一下,笑道:“傻瓜,你用得着这样么?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我只盼望他能尽快醒悟过来……”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我顿时感到了一阵晕眩,差点没从石凳上摔下来……
  “嘿嘿,这家伙真是不自量力……”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这些话反复在脑中嗡嗡地响着,我的手摸在冰凉的石凳上,整个心仿佛在刹那间凉透了。
  二十来年了,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愤怒、伤心、无助……
  待他们走远了之后,我从草坪里疯跑了出来,一直不停歇地冲回了宿舍。
  宿舍里大虾和排骨正坐在桌子前面议论着什么,见到我猛然冲了进来,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排骨问道,“跑得这么急?”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爬上了床,转身向里,用被子蒙住了脸。
  “怎么回事?”大虾走过来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有些哽咽地说:“你们让我静一下吧。”
  “那好吧。”大虾说,“排骨,我们继续讨论剧本吧。”
  “嗯,其他的好说,就是这段朗诵的诗不大好写。”排骨说。
  我不禁有些好奇,转头问道:“你们在写什么剧本?”
  “班里打算排一个舞台剧,是有关一个爱情悲剧的,准备十一月时在学院里演出。”大虾说:“整部东西基本上写好了,就是中间有一段要表达一种失恋心情的诗还没写出来。”
  “不好写啊,”排骨摇头道:“要把那种失恋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写出来,是要有特定的经历和情感的。”
  我忽然心念一动,说道:“我来写好了。”
  “真的吗?”大虾说道:“你肯帮忙写写,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打算怎么写?”我问。
  “我已经起了个头在这里了,”大虾递过一张纸说,“你看一下。”
  我接过来一看,题目是《梦碎的感觉》,下面只写了两句:
  “你告诉我天空不会有残缺,
  这仍将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大虾说道:“为了朗诵方便,我希望把整个诗分成四节,每节分八句,最好每句末尾都押韵。”
  “这个做起来不容易。”排骨笑道。
  “你待我想想吧。”我跳下床来,走到桌子前铺开了纸。
  梦碎的感觉……梦碎的感觉……
  我坐在桌子前,脑中仍在不断回响着梅雅和冯扬刚才的对话。
  这近两个月的梦啊,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无情地被粉碎了……
  我越想越痛苦和激愤,提起笔来刷刷地写了起来:
  “梦碎的感觉
  你告诉我天空不会有残缺,
  这仍将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但当冷冷的风刮过我的心阙,
  我有了一种梦碎的感觉。
  仿佛我正望着风中的片片落叶,
  暗暗的云层里隐翳的明月。
  仿佛我正对着东流水千里长泻,
  春天里一群渐渐远飞的蝴蝶。
  我不会轻易说我心中有爱,
  因为我清楚那个暗淡的未来。
  但我仍无法止住我的悲哀,
  也许因为你的心我读不明白。
  曾经那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但她刹那间竟毁灭成尘埃。
  我望着她随斜阳沉入大海,
  就像天边一朵美丽的云彩。
  我想我会从此保持沉默,
  不再去管花开花落。
  我会忘却我曾经走过,
  不再去追想一切的对与错。
  梦碎的感觉伴随着生活,
  我早已泯灭了热情之火。
  美丽的烟花已在今晚爆破,
  我愿相信这世上不曾有你,也不曾有我。
  没有阳光的天空不会晴朗,
  失去方向的生命如此苍茫。
  或者我曾经接近温暖的希望,
  但现在我发现她只是无情的火光。
  我的世界不复有鸟儿歌唱,
  因为梦碎的魔咒是我的思想。
  我想我会从此在黑暗里飘荡,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将滑向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搁下笔的时候,我才发现,白纸上除了我写的字之外,还凝淌着几颗泪珠……
  排骨走过来拿起稿纸看了一下,说道:“初哥,这首诗很有真实感啊,倒挺像是一个刚失恋的人写的。”
  大虾却察觉到了我的异状,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突然哭了?“
  我摇了摇头,伸手抹了抹眼眶。
  排骨忽然省起了什么,问道:“你今晚去上梅雅的课了,莫非她……”
  “冯扬回来了?”大虾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说。
  “那混蛋怎么又回来了?”排骨嚷道:“他不是在北京么?”
  “别说了。”我低声说道。
  “排骨,别再提这事了。”大虾说,“让左手自己静一静吧。”
  我躺回床上,仍旧蒙着被子朝内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宿舍里还有灯光。
  忽然听到桌旁的排骨说道:“初哥这次遭受的打击真是不小啊。”
  大虾说:“嗯,希望他能尽快平复吧。”
  排骨叹道:“唉,如果此时贾怡在这里就好了……至少她能够给他安慰……”
  “你这话是不公平的。”大虾说:“贾怡的存在并非为了给他安慰……再说了,前不久左手不也拒绝了贾怡么?那个时候,谁给了这个女孩子安慰?”
  我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一颤——
  “嗯,你说得对。”排骨叹道:“说起来我真佩服贾怡这个女生,她真不容易……”
  “希望左手能尽快醒悟吧。”大虾说,“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拿剧本给女生看呢。”
  “好吧,都这么晚了,初哥可能都发了几个梦了。”排骨说。
  我没有说话,继续装睡,不一会他们都各自就寝,把灯关掉了。
  周遭陷入了静默,我的心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我的脑中一直浮现出那天晚上,贾怡那张生气和痛苦的脸庞。
  原来我想起这张脸时,随之而来的是歉仄的心情。
  可是,现在当这张脸再次在我的脑海中显现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中竟隐隐有了一丝悔意。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是10月29日零点整。
  梅雅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大虾和排骨都不在。
  走到桌前一看,我昨天写的诗稿还在,只是下面多了几行字:
  “梦里走了许多路,醒来还在床上。
  一个梦破碎了,是因为另一个梦即将开始。
  有句话说得好:有时迷惘来自不想清醒。
  去找回那个真实的你吧!”
  末尾并没有署名,从字迹上判断,应该是大虾写的。
  “一个梦破碎了,是因为另一个梦即将开始……”
  我放下稿纸,走到窗前,脑中却还在呆呆地回味着这句话。
  拉开窗帘,一缕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
  整个房间豁然明亮,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透过窗口,隐隐可以望见后街的马路,也正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呢。
  晚饭后,我习惯地去了趟后街。
  手机店的门还是紧紧地闭着,窗户里面仍然没有灯光。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可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贾怡真的不再回来了吗?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贾怡的电话。
  “喂……啊,是你!”电话里头传来了贾怡的声音:“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急切地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奇怪地说。
  “我想见你,我有话和你说。”我大声说道。
  “等一下。”她低声说了一句,突然把电话挂上了。
  我有些摸不着脑袋,怔怔地望着手机。
  过了好一会,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是贾怡,我迫不及待按了接听键。
  “我爸爸又回来了,刚才他也在客厅里,所以我暂时挂上了。”她说。
  “啊?”我听了这话有些愕然。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她说道,“不过要快。”
  晕,这么急得情况下怎么讲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