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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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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警醒

  有人暗加赞赏。
  也有人被淋了个透心凉。
  程怀瑜万分后悔没有及早点头。
  当晚,程怀瑜以九两八一匹的心痛价签单,并更为痛心的记住了沉璧的模样。
  夜半惊魂
  终于又过了一天。
  替柳家挽回了一笔损失,相当于替自己减少了一次挨罚的可能,在命如草芥的乱世,没病没灾的活到14岁,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沉璧这副育不算良好的小身板承受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换成上一世的佳佳也未必更能委曲求全。
  沉璧好不容易服侍怨气冲天的柳二小姐就寝了,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位于院角的小屋,和衣倒在床上。
  窗户开着,扶疏花影在夜风中悉悉索索,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温柔的给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沉璧伸手触摸倾泻在床头的月光,觉得诗仙李白的煽情功夫堪称一流,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道出过多少游子的心声啊。但沉璧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这个朝代的人们也不知道李白是谁,他们只听说过秦汉魏晋,自南北朝后期,历史的车轮似乎拐了个弯,朝着后人闻所未闻的方向去了。或许是沉璧孤陋寡闻,又或许真实往往隐藏在妙笔生花的史册背后,峰峦叠嶂的宏伟江山原本就不是能被世人一眼看清的。
  沉璧了解的中国古代史停留在公元56o年,北周宣帝宇文赟荒淫无道,国势日渐衰落,宗亲叛乱,绿林起义,曹魏以来入徙关内的游牧民族也纷纷举兵,逐鹿中原。然政权覆灭的那日,取而代之的并非隋文帝。原北齐降将段柏飞义斩昏君,率旧部辅佐先帝遗腹子高延宗登基,改国号淮,定都建安,将长江中下游、浙江、福建及两广之地逐一收括囊中。与此同时,骁勇善战的北燕后裔慕容氏迅统一北方,以燕京为核,坐拥东起辽河,西至天山,北揽蒙古,南达淮阴的广袤领土,是称北6,以秦岭为界,与南淮对峙。
  后来生的一切都出了沉璧的想象,时间抑或是空间的岔道口,谁知道呢?永宁年间,按照干支纪元法推算,即公元635年,曾经繁极一时的南淮也沦落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外戚纂权,藩国鼎立,由盛及衰的朝代兴亡已初显端倪。不过,沉璧并不关心这些,纷乱迭呈的时局中枭雄辈出,她只是个微乎其微的存在,怀着再渺小不过的愿望,盼着尽早与沉非团聚,重新过上平淡自由的生活。
  后来,当沉璧积攒了更多的回忆后,才觉得人还是贪心点好,太专注于一个目标,往往就是越想要的越得不到。
  夜风有点凉,沉璧下意识的合拢领口,掌心滑过锁骨时顿了顿,这才想起白天的始肇事者,忙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包。钻戒是林楠送的,来历却远非刷卡购物那么简单。林楠参加工作不久就被派往南非公干,在一次慈善募捐中,当地孩子回赠他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林楠回国后当作纪念品摆在书架上,后来被一位做地质勘探的朋友瞧见,软磨硬泡的要去把玩,稍一打磨竟现是块罕见的宝石,珠宝商通常称之为米切尔之泪,属红钻的一种。朋友帮忙切割,林楠亲笔设计,又专门请来老师傅熔模镶嵌,复杂冗长的工序换来的便是那份独一无二,求婚当晚,林楠笑言,他花大工夫锁定姚佳一辈子的幸福……
  “佳佳,我爱你。”
  誓言穿破时空,月光被钻石分割成无数纤细的光柱,汇聚在沉璧掌心,明亮了双眸,却刺痛了心。泪眼婆娑中,忘川河边的对话犹在耳畔。
  “婆婆,他……还会幸福吗?我不在了,会由谁来取代?”
  “傻孩子,你这难题该拿去问月老。只不过,知道比不知道更能让你快乐吗?”
  “婆婆既然与我是旧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不想忘掉他,这一世得不到,总还有其他办法……”
  “你为何定要续那往生情缘?需知冥冥之中缘随天定,你我皆强求不来,况且前世因后世果……”
  “那我就回前世,去把没种好的‘因’修正一下。再不然,我就这么飘到他面前,来段可歌可泣的人鬼恋?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陪着您熬汤,总有一天,能再见他一面。”
  “……你转生去前世并无不可,轮回盘上并没有往返限制,但你同样无法改变什么。罢了,就当是还你一个心愿。”孟婆无奈扬手,将碗中的汤尽数倒入忘川河中。
  黄泥般浑浊的浆水翻涌着,河岸那一头,似有人喃喃念唱:
  烟水两望各西东,
  灵散红尘缈无踪。
  一梦如是情何归,
  看朱成碧缘亦空……
  姚佳有些怔忡,等到回过神来,孟婆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洞悉尘世的目光中掺杂着怜悯。姚佳只好掩饰着莫名的心慌:“婆婆,你不用担心,也许,见到他以后,没有了遗憾,就不会再生念想。”
  “倘若隔世再见,无论那人生得何等模样,信物在,情生不觉。傻孩子,你可准备好了?”
  ……
  情生不觉。
  木木,我们还能再见吗?
  沉璧晃晃脑袋,为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感到可笑,婚戒不过是个未圆的梦,而且只是对于沉璧自己,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孤单走过了这么多年,早该分清梦境和现实了。大约很久没见着美男或是潜意识作祟才导致下午的失态,沉璧是这么替自己解释的。
  拈了根红绳打结,沉璧将戒指重新戴回脖子上,对着镜子了好一会呆,这才准备关窗睡觉。刚起身,忽听院墙边“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定睛看去,不远处果然有团黑影在蠕动,比猫儿大数倍的体积。
  人?鬼?小贼!
  沉璧的第一反应是呼救,但是……那人像是受了重伤,匍匐在草地上半天没起来,如涸泽之鱼般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沉璧狐疑的盯住不之客,摸了把剪刀揣在怀里,壮着胆子出门。
  “喂,你受伤了?”那人脸朝下趴着,沉璧提着灯笼凑近他的身体,没现明显外伤,她本就不愿多事,见对方半天没回音,便转身朝门房走去,打算叫几个伙计来帮忙。
  “等等……”
  沉璧回过头,那人抬起满是泥泞的脸,微弱的出声:“扶我起来……”
  沉璧犹豫了一下,放下灯笼,吃力的拖着他靠坐在墙角。
  “给我水,热的。”
  字面上是请求,由他说出来却像是命令。不过救人要紧,沉璧来回跑了数趟,最后不得已把自己预留的洗脸水都搬了出来,那人好像还没喝够。
  “你……”人在极度干渴的时候饮水过多会有暴毙的可能,沉璧正想提醒他,那人却伸手探入自己的喉咙,干呕几声,俯身吐了个稀里哗啦。
  沉璧怔怔的看了好一会,约摸揣测到他此举的意图,小心翼翼的问:“你服过毒?”
  那人喘息着将耳朵贴近墙壁,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沉璧屏住呼吸,听见院墙外有人说话——
  “他往哪儿跑了?”
  “前面黑灯瞎火的,没看清。”
  “就那几条巷子,他能插翅飞了不成?吃了**散,再好的轻功也甭想使出来。赶紧分头追,侯爷密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深更半夜的青石板路上,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刻意压低的话音传进沉璧耳中,她打了个冷战。
  “怕了?”
  沉璧难以置信的瞪着说话的人,尽管他的五官被泥土糊得不甚分明,语气中的戏谑却是真实。如果换个场合,沉璧说不定会大笑,可眼下,她只觉得这人的脑袋摔出了毛病。
  “我怕什么。”沉璧好半天才找到嘴巴:“他们要的又不是我的尸体……”
  话音未落,沉璧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四周静谧得有点诡异,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她下意识握紧袖中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