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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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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缱绻无猜

  “我有办法。”
  雨小了些,黄昏的天空微微泛红,正如沉璧由阴转晴的心情。
  韩青墨不以为然的摇头:“你不要小看怀瑜,他不是光靠舞文弄墨就能壮大程家的产业,十来岁至今,他的老练就连许多前辈都自叹不如,这次是牵涉到政权争斗,所以才倍感棘手。”
  “我明白,正因如此,就更要远离所谓的后台,商场上只有商人。给我几天时间做套方案,应该不成问题的。”沉璧斗志不减,以担任过21世纪某著名外企总裁助理的经历来说,各类商战case见识多了,仰望总裁大人的果敢精明,自己虽然望尘莫及,依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你真有那么大的把握?”疑惑归疑惑,沉璧焕出的神采仍让韩青墨打心底高兴。
  “我先试试,不是还有你帮忙推敲么?可是,你要先答应我,不许告诉程怀瑜。任何建议都以你的名义提出。”
  “没问题。等到成功了再让他对你负荆请罪也不迟。”
  “才不稀罕。”
  沉璧调皮的晃晃脑袋,梢的雨珠溅开晶莹的弧线,等她意识到不妥时,韩青墨已沾光不少。她忙忍笑伸手去擦,岂料韩青墨自己也抬起手来,指尖相碰,两人均是一怔。
  目光刹那交织,缠绕着彼此,直指灵魂深处,荒芜已久的悸动。
  就当沉璧以为甚至期待自己能看懂些什么时,韩青墨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茫然,旋即恢复如常。
  “时辰不早了,当心受凉。”
  两人在树下坐了太久,即便有雨伞,吸饱了水的泥土还是沁湿了衣衫。不等沉璧回过神,韩青墨已就势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拉她站起身来。
  轻纱衣袖滑过她的臂弯,露出系在腕间的玉色缎带。他不由稍加留意——缎带上银线织就的流云图案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待要细想又茫然无绪,忍不住问道:“这……是哪来的?”
  “一个外族朋友送的小礼物,没多大用处。”沉璧说的是实话,普通老百姓哪用得上暗器防身。天热,她不是没想过取下来,只不过这玩意当初系上去的时候瞧着很简单——无非是绕七绕八的沿着些金属畔打结,谁知轮到她自己想解开的时候却是十八般武艺用尽也没辙,其中的奥妙大概只有慕容轩知道。
  外族朋友?韩青墨自然而然的想到她曾被北6探子劫至边关,于是不再细问,只默默在心里推算,回去路上,沿途只闻淅淅沥沥的雨声,那牵着的手却再也没放开。
  夜,静静的到来,天地都被雨水冲洗得更加纯净,就连小院里栽种的茉莉似乎也较往常开得馥郁,洁白的骨朵儿在微风中摇曳着难言的娇羞。沉璧心不在焉的擦拭着半干的头,思绪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着白日里的片断,渐渐的,脸颊有些潮热,深浅不均的呼吸里,阵阵花香直飘心间。
  “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上窗棂。
  沉璧本能的循声而望,薄暮笼罩的院落,负手浅笑的男子立于花丛前,玄衣云纹,如流泉,清瘦面容难掩风尘倦色,却自有一份遗世孤立的清绝。
  “阿慕!”
  沉璧的惊喜绝非装出来的,远香近臭的俗语在这两只身上得到极好的验证,当取乐与反抗成了习惯,突然失去事无巨细随时随地可以抓来絮叨的对象,生活就似乎少了点什么。
  慕容轩噙着笑意,冲沉璧勾勾食指,唤小动物一般。换作往常,沉璧定会不屑一顾,小别重聚却又例外,兴高采烈之余,更不多想。
  “我来了,你接好哦!”
  话音刚落,窗口就扑下一团影子。
  白绢裙裾在夜雾中翩飞如蝶,慕容轩退后稍许,猿臂平伸,纹丝不动的接住从天而降的女孩。清爽的短掠过他的鼻端,甜美的笑靥在眼前骤然放大,他唇角扬起的弧度不禁又深了些。
  “阿慕,你真棒。下次再换高点的地方成不?”不出所料的瞥见阿慕脸色一僵,沉璧笑得更为开怀:“逗你玩的,仅此一次,我可贪生怕死啦,要做实验也不拿自己!”
  自打沉璧现阿慕是练家子然后又从郑伯那里得以证实后,她就会时不时整出点状况,比如当阿慕从窗下经过时,她会不小心碰翻一只花盆;又比如在给阿慕斟茶时,滚热的开水会出其不意的偏离方向……每每试探出的结果都令沉璧惊叹不已,进而想起郑伯曾说江湖水深,原是真的,民间都能卧虎藏龙,何况江湖?
  可是,每当沉璧念及江湖两字,就一定会想起沉非,没有一次例外。
  七年之约又过了一年,不知现在的哥哥,怎样了……
  慕容轩细心的捕捉到沉璧眸中转瞬而过的阴霾,不及回味佳人在抱的美妙,忙放她下地,双手轻握她肩头。
  沉璧抬眼读懂他探询的眼神,勉强咧咧嘴:“阿慕,我哥为什么就不能像你这样突然出现?如果……有那么一天,该多好。”
  慕容轩无言以对,半晌,臂弯渐收,将纤薄的身躯拥进怀中。
  “阿慕,谢谢……别担心,我只是碰巧想到。”沉璧埋头在慕容轩颈窝蹭了蹭,闻见一股淡淡的木叶清香,带着点说不出的熟悉,无端让人依恋。她用力吸了几下鼻子,转而笑道:“阿慕,你怎么比我还香?”
  耳边拂过沉璧的低低笑语,慕容轩却想起一年前遭大哥追杀的那个夜晚,相依为命的女孩在梦中流泪唤着亲人,然而,他们都被亲人遗弃。但那一刻,他的心却变得异常柔软,钝钝的疼痛过后,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此时的沉璧自然察觉不到慕容轩的心潮暗涌,小小的忧伤一过,便又精神起来。
  “阿慕,你一定还没用晚餐吧,厨房里有吃的,想念阿飞的手艺么?要不我陪你去玉楼春,就当给你接风洗尘……”
  玉楼春是乌镇最气派的酒楼,其菜价昂贵度与装潢豪华度呈绝对正比,而沉璧招待的洗尘宴就设在酒楼顶上,不要怀疑她的诚意,也不用担忧她的腰包——爬房梁是不要钱的。
  慕容轩僵硬的坐着一动不动,拇指与食指捏着的一张银票在夜风中凄凉舞动。自两人相识以来,沉璧头次这么坚定的推掉他递去的银票,怀揣一大堆吃食吭哧吭哧的带路,然后他不得不抓起她一跃而上——他无法想象被现后该去哪个爪洼国找脸皮。但沉璧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很兴奋的东张西望一阵后,还叩了叩脚下的琉璃瓦面出感叹,这年头,烧制这玩意不比炼金来得便宜吧?
  当慕容轩掩面的手被拉开时,眼前已俨然铺开野餐的架势。
  “阿慕,不要客气哟!”
  蹲在他跟前的小狐狸笑得见牙不见眼,远远传来的丝竹之声轻得像一阵风,天高地远,红尘中仿佛就只剩了两个人。
  时空凝滞,岁月静好。
  清淡的月光千年如一,白衣女孩仿若踏月而来,又似沐月而生,那种美好比出水芙蓉,让人遐思却不可亵渎,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慕容轩稍一怔神的功夫,指端的银票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烤鸡翅。
  “小心被风吹走了,我先替你保管。哪,一定要记得找我要!”沉璧将银票叠成小方块塞进腰间,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见慕容轩还在愣,又催促道:“趁热吃呀,我最近减肥,不沾油了,你别故意馋我。对了,你不在的这么多天,店里老有客人打听你,张大婶都托媒婆找郑伯要你的生辰八字了……咦,你瞪我干什么,我是不知道呀,你又没告诉过我……你真是中秋节那天出生的么……”
  沉璧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唧唧呱呱个没完,慕容轩咬着烤鸡翅费力啃。之所以费力,一是因为刚吃过晚饭,内存空间有限。二是因为行川长老亲手所制的人皮面具逼真得紧,眼下这天气,闷热不说,脸部肌肉还不能过于活跃,不然就得提防薄薄一层表皮起皱脱落。而最让他崩溃的是,刚坐下不久,沉璧就以他的皮肤急需保养为由,弄了一层不知浸透了什么液体的丝绢给他蒙在脸上,美名其曰“面膜护理”,还说今后要多补水。
  事实上,他的脸已经被肆虐的汗水泡起了皱。但她不许他取下,坚持说按照惯例,试用装免费。
  于是,慕容轩只好顶着厚“脸皮”,悲凉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