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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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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告白

  小暑将至,太阳一日比一日威猛,沉璧将自己包裹成阿拉伯女郎,再热也只留一双眼睛看路,慕容轩问之,答曰防晒。
  北祈关终于近了,沉璧的心情实非雀跃两字能形容的,相反,慕容轩就显得较为平静乃至漠然,不过他的行踪倒是越飘忽不定了,沉璧大半夜里偶尔醒来,一般会现自己正在独守空房,她往往会很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第二天睁开眼就有新鲜可口的早点吃。
  她知道慕容轩应该是找到了他的部下,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只要他能安全出关就好。
  北祈关外就是茫茫草原,边界人民的关系并不像关内传说的那么水火不容,事实上,再怎么剑拔弩张的两个国家,老百姓的民间往来和自由贸易都是挡不住的。祈州的繁华甚至有点出乎沉璧的意料,小镇集市上各色打扮的人群川流不息,南来北往的货物集聚一堂。一间小小的钱庄就挤满好几个包着头巾挂满银饰的少数民族和穿着绸衣长入冠的汉人。
  沉璧将手头银票兑换成碎银,快步走向小镇东头的酒楼。慕容轩戴着黑纱斗笠坐在角落的小桌边饮茶,见沉璧动作娴熟的闪进门并机警的回头判断有无跟踪者,他的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渴死我了。”沉璧在慕容轩对面坐下,抓起茶壶猛灌一气。
  “你就那么确定我是谁?万一水里有毒怎么办?”慕容轩故意粗着嗓子逗她。
  沉璧愣了愣,随即不屑撇嘴:“省省,就凭呼吸我都能认出你。”
  沉璧说的是实话,近三个月的同食共寝,由最开始的忐忑疑虑到现在的安之若素,每晚伴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入梦,能不熟悉么?
  只不过,普通的嗔怪被有心之人听去,自有另一番滋味。慕容轩半晌没接话,沉璧这才意识到言辞似乎有点暧昧,脸孔一热,忙自顾自的说开去:“你要真下毒的话,麻烦先把我体内的蛊虫毒死。”
  “佳佳……”
  “我都说了那是假名,我叫……”
  “躺水底的破石头?”慕容轩成功堵住沉璧的抗议:“还是佳佳好听,又顺口。”
  “再好听你也没多少机会叫了。”沉璧不满的嘟囔。
  慕容轩不理她,低声道:“祈州是南淮的最后一道关口,城门必定设有重防,我的部下已另辟蹊径,今日便会离开此地。”
  “那我不用再跟去了吧?”
  沉璧如获大赦的神情让慕容轩顿感受挫。
  隔着纱帘,沉璧看不见慕容轩的表情,窃喜归窃喜,她表面上少不了要装出几分依依不舍,谁让自己的解药和银子都在人家手里呢?乐了一会,她开始觉得他今天沉默得有些反常,正待追问,不料他一鸣惊人。
  “佳佳,你是不是喜欢我?”
  沉璧的嘴张成完美o型。
  初时的微窘一过,慕容轩很快气定神闲。他琢磨了很久,在捍卫自己生来被灌输的人生信条基础上,最终只能这么解释沉璧在桃花谷的所作所为。他宠幸过的女子,大概也会有人愿为他舍身的,女人么,感性大于理性。这位闻名北6的美男子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前思后想,得出这样的结论再正常不过。
  “你开玩笑吧?”沉璧小心翼翼求证。
  “你不用骗自己。我是过来人,自然比你清楚。你连女人必经的月事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若是不好意思,我便替你说了,你愿意跟我回北6吗?”慕容轩越分析越有把握,他认为沉璧将来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
  “我……你……”阵阵闷雷从沉璧脑中滚过,她竟拿不准该从哪说起:“你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你为何拼死相救?为何那么在意我的安危?明明有很多机会向我索取解药,你却……”
  “停!”沉璧深吸一口气:“虽然起初是迫于你的挟持,但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既答应护你周全,自然会尽力履行我的承诺。当日在桃花谷,换作他人,我一样会那么做,只是不忍见血腥屠杀而已,其实事后我也深悔自己行事冲动,若非巧合,不但救不了你,还得白搭一条命。至于解药,我以己之心猜度于你,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沉璧顿了顿:“或许是我想错了,一路共闯生死关,我以为,你我称得上朋友两字。”
  “你对我,仅止于是朋友之谊?”慕容轩握着茶杯的指关节泛白,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沉璧无比坚定的点头:“汉人或许不及草原儿女豪爽,但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道义却也根深蒂固。我不想骗你,尽管谎言可能更容易帮我拿到解药。”她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夏日午后的风钻过窗缝,调皮的撩动沉璧耳侧的碎,慕容轩静静的看着,形同雕塑。喜欢,那是女人的事。失望倒是有一点,然而,更多的是空,心里突然少了点什么,却不甚分明。
  沉璧等不到他的回答,笑了起来:“不是对谁好就喜欢谁。我可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好,唯独他,只以真心相待,无论喜怒哀乐,先都会想到与他分享。无论分开多少年,始终牵挂如一。大难临头之时,我会义无反顾的保护他,唯一的担忧是离开以后,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沉璧抚弄着颈项间的红绳,低下头,笑容淡淡消隐。
  慕容轩惊讶不已,原想说些什么,却在沉璧低头的瞬间重归哑然。她的眼神让他困惑,十四岁女孩哪来千帆历尽的沧桑?
  然而,再真实不过,灵动的忧伤,风一般蔓延。
  “少主,时辰不早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沉璧身后响起。郑桓宇其实已在邻桌等候多时,他第一次看见少主人这么有耐心的陪着女人说话,确切的说,那还只能算是女孩,莫非少主人口味有变?回头得赶紧通知内务府,但祈州绝非久留之地,他不得不跳出来扮演讨人嫌的角色。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慕容轩回过神来。
  “是。”
  沉璧回头见到一名庄稼汉,半挽的裤腿沿沾着泥,黝黑憨厚的面孔隐在草帽下,只有一双锐利的眸子透露出些许端倪。
  “佳……”慕容轩轻咳一声,驱散堆积于心的莫名情绪:“走吧,给你安排一下回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