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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红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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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红借宿

  对慕容轩的好奇,沉璧装作没看见,埋头苦吃。因为她要是说了,这饭也就泡汤了。慕容轩再怎么神算,也猜不到他被形容成万人唾弃的□狂。老鸨临走前直拉着沉璧的手,涂脂抹粉的胖脸上难得显露出同情之色:“啧啧,多水灵的女娃儿,真苦了你了,哪天实在呆不下去,别忘了嬷嬷这边还给你留个地啊!”
  沉璧咬着碗沿儿,笑不可抑,差点把汤洒在刚买的行头上——多漂亮的流苏广袖裙哪,慕容轩为了她的职业需要不惜血本,尽管以她育至目前的身材,压根撑不出韵味。
  慕容轩在一旁看着沉璧傻笑,越想越觉得可疑,眯眯眼,索性放下筷子,拿定决心盘问。
  “我说……”
  “嗯,我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葱油包了,你尝尝?”
  一只油汪汪的煎包陡然冒出来,沉璧的手伸得分毫不差,正好堵住某人的嘴,大眼眨呀眨,以无比纯真无比烂漫的目光鼓励慕容轩叼下包子,然后又兴致勃勃的开始搅动刚上桌的黍米甜羹。
  慕容轩一边努力吞咽着食物,一边费劲琢磨着该从哪儿切入问话。这时,隔壁包厢很该死的传来嘈杂之声,慕容轩不耐的皱眉,那几个江湖混混自进屋就找来姑娘陪着划拳吃酒,席至中巡,口舌不灵便了,却侃得愈起劲,他们竟然在聊天义门。
  慕容轩并不想听,无奈房间隔音不好,字字句句都往耳中灌。
  “……天义门二当家的……风左使?”
  “没错,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架子倒拿捏得准,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老子。”
  “据说天义门的新任门主也很年轻,当时江湖各派掌门齐上终南山道贺,场面十分壮观,可那新门主自始至终都没以真面目示人,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下露两手,也不知道究竟有几斤几两重。老大别忙着牢骚,和你们一同去的还有谁?”
  “许铮和原离萧,姓许的老小子胡子都一大把了,走起路来颤巍巍,老子瞧着都捏把汗,结果他倒是闯过了太乙天罡阵,真他***没天理。”
  “崆峒许掌门拜帖还好理解,他的几个大弟子不是一直在替天义门办事么?估计他自个的七伤拳总归差点火候,只好亲自上门求教了。但萧剑侠一向独来独往,怎地也跑来凑热闹?”
  “名利呗,得得,甭提了,正经的是给老子接风洗尘还是三堂会审呢?越说越埋汰。”
  “我不早说了吗?你就是去碰碰运气开开眼界,闯不过天罡阵又没损失,指不定是福呢!天义门规森严,进出两难,叛徒没一个好下场。”
  “傻了吧?好不容易进去了还出来干什么?天义说起来算个门派,实际上就是武林盟会,有了任务分头执行,其他时候各顾各家。何况天义门经营了这么多年,油水丰厚着呢,混去当一跑腿的也比带一帮小弟强啊!”
  “得,回头哥几个再想办法,哪怕卖了自个那一亩半分地,我就不信还有和银子过不去的事!”
  “那倒是,来来,先干了这杯……”
  慕容轩嘴角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倘若天义门由得一帮胡吹乱捧的宵小说进就进,那他多年的苦心经营算什么?
  白驹过隙的七载光阴,甜酸苦辣的付出与得到,只有自己知道。但,终究是成功了。
  天义主位历来都由正统玄宗武学的传人继承,座下教徒不乏威赫江湖的各大掌门。众口铄金,但天义门乐善好施的名声和博大精深的藏经库只是吸引他们加入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仍是镇门之诀九冥凝冰的妙用。现今流传于世的内功心法绝大多数以阳气固元,忽略了人本身是作为阴阳调和的存在,故鲜少有人真正登峰造极,往往修炼至上层便止步不前。玄宗武学则反其道而行,历代门主皆以至阴至寒的凝冰诀为基石,于每日正午时分吐纳调息,借此两极互补,进益修身。但凡习武之人必然期望得以提点一二,更有幸者,若能请门主代为打通经脉受阻之处,毕生梦想便指日可待。此外,天义门也是连通黑白势力的要道,各路派系展大了,要场面要地盘,哪样离得开官方支持?银票和地契绝不是几次打家劫舍就能源源不断的,天义门就有本事当官府都买账,展至今,已然形成武林上下唯其马是瞻的局面。
  正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四海承义,号令群雄。
  他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哎,”沉璧在慕容轩眼前甩了个响指:“想什么呢?菜都凉了!我想……”话音消逝在连天哈欠中,她捂着嘴,泪眼汪汪的瞅着慕容轩。
  慕容轩忍俊不禁:“想等我一起睡觉,嗯?”
  沉璧老实点头,反正被调戏惯了,又不会少两肉。她还想提醒慕容轩先开房让她洗澡,不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
  听动静,隔壁包厢又来了客人,老鸨招呼着,姑娘娇笑着,主人寒暄着,一锅粥沸腾了……
  沉璧冲慕容轩做个鬼脸,示意他可以结账闪人,却现那家伙正平静的吃着甜羹,拈把小勺从容不迫的往嘴里送,仿佛戴了耳塞。她只得耐下性子等,嘈杂的杯盏碰撞声中夹杂着高谈阔论,她惊奇的现,喝花酒的男人居然也有兴趣谈国事。
  “……你问皇帝老儿为什么怒斩广西巡抚徐有亮?叛国通敌懂么?他妄图串通北6蛮子,里应外合,自己谋划造反不说,还险些将其兄长拖下水。”
  “6家祖先可是辅佐南淮先帝登基的忠臣良将,后世子孙怎会做出这等勾当?”
  “什么忠臣良将?人为财走,鸟为食亡!清官有个屁用啊,没钱没势照样在朝廷里受排挤,和底下的破落江湖没甚两样……不说这些霉事,忧国忧民轮不到咱,继续喝……对了,你才讨的七姨太,怎么转眼又跑这来了?”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哈哈……”
  慕容轩出一声哼笑,抬头撞见沉璧探询的目光,掩饰性的擦擦嘴,唤来老鸨开房。
  “哟,公子晚了一步,绮红楼的客房刚满!要不您再稍等片刻,准保有空的。”老鸨学了乖,慕容轩看上去再有钱,她也不敢把人往头牌的专房带,那里的姑娘至少是要用来赚足十年白花银的,万一给个变态玩死了岂不掉得大?
  “这样啊,”慕容轩没留意老鸨的表情,他看着沉璧:“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先出去办点事。”
  沉璧极配合的应声:“快去快回!”原来他还知道钱快花完了,这人也真是,给起小费来半点都不心疼,甩手就是一个银元宝,看那老鸨的星星眼,都够召头牌了吧!
  慕容轩走后,沉璧喝了一会茶,开始趴桌上打盹。